燕南泠站在刑房中央,目光落在黑店贼人那具僵硬的尸体上。
温离靠在门边,双刀未收,眼神盯着她。
“你说死人会说话。”温离开口,“现在,让他们说。”
燕南泠没答话。她从发间取下银针,指尖轻轻抚过针身。这根针跟了她三年,磨得极细,能刺入经络最隐秘的节点。她缓步走到尸首前,蹲下身,将针尖缓缓压向眉心。
皮肤冰冷,毫无反应。
她闭眼,意识沉入星渊残卷。虚空浮现三行字:“命定之人血,可启圣女蛊封。”文字一闪即灭。紧接着,画面涌来——昏暗地窖,火光摇曳,一名蒙面人跪在石台前低声说话:“献其血,方可解圣女之苦。”声音干涩如砂纸摩擦,却清晰传入她耳中。
她猛地睁眼,手一抖,银针落地。
温离立刻上前一步:“你看到什么?”
燕南泠抬手按住额角,太阳穴突突跳动。读取记忆比预想更耗神,眼前还有些发黑。她深吸一口气,把刚才所见说了出来。
“他们不是要杀我。”她说,“是要我的血。”
温离脸色变了。她转身一把扯开尸首前襟,布料撕裂声在屋内响起。心口处露出一道刺青——一只乌鸦衔着弯月,翅膀呈螺旋状展开。
“这个纹。”温离声音压低,“我在楚宫旧档里见过。这是楚后私印,只有贴身内侍才敢纹。”
角落里的仵作忽然往前走了一步。他盯着尸体的脸,又低头翻动手中的名册,手指微微发颤。
“头儿……”他嗓音沙哑,“这人我认得。”
温离回头看他。
“他是影七。”仵作指着尸体左耳后一道浅疤,“三年前楚宫夜袭案,他护驾有功,本该升任暗卫统领。可第二天人就没了,官报说是畏罪潜逃,除名削籍。”
温离眯起眼:“一个被通缉的楚宫暗卫,现在死在魏都的黑店里,身上带着楚后私印?”
“不止。”燕南泠站起身,走到桌边拿起油灯,凑近查看刺青边缘。墨色深处有些许晕染,像是后来补上的。“这纹是死后刺的。原本的位置偏右两分,有人刻意把它盖住。”
“为什么?”
“掩盖身份,但又要让特定的人认出来。”
温离冷笑:“所以他们是故意留线索?”
“不。”燕南泠摇头,“是有人不想让他们完全消失。”
三人沉默。
窗外风声渐紧,吹得油灯火苗左右晃动。
突然,一声尖锐哨响划破夜空。
温离瞬间拔刀,翻身跃出窗台。她的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落地后直追而去。燕南泠几步冲到窗边,只看见远处屋脊上一道黑影一闪而没,速度快得不像常人。
不到半盏茶工夫,温离回来。她掌心摊开,是一枚残破铜铃,只剩半截铃身,边缘有明显拉扯痕迹。
“追出去三十丈就断了。”她把铜铃放在桌上,“对方轻功极好,落地无声,但最后一步踩塌了瓦片。”
燕南泠拿起铜铃细看。内部齿轮为三齿偏心轮,结构特殊,与普通报信铜铃完全不同。这种设计能让铃舌在特定角度才发声,其余时间保持静默。
“这不是用来报警的。”她说,“是用来传递信号的。”
“什么意思?”
“它只在某种机关触发时响。”燕南泠用指甲拨动齿轮,“比如,当某个人进入某个位置,或者某具尸体被翻动。”
温离皱眉:“你是说,我们一碰这尸体,就有人知道了?”
“可能更早。”燕南泠放下铜铃,“从我们踏入悦来客栈那一刻起,他们就在看着。”
仵作默默收拾工具,临走前低声说了一句:“头儿,这几具尸……最好别报上去。”
门关上后,屋里只剩两人。
温离盯着桌上那半枚铜铃,眼神冷了下来。
“他们怕了。”她说,“所以才派人盯着。”
燕南泠没接话。她重新看向尸体,脑中反复回放那句“献其血,方可解圣女之苦”。灵教要她的血,是为了救圣女?可圣女是谁?为何需要她的血?
她忽然想起一事。
“温离,楚后有没有女儿?”
温离一顿,转头看她:“有。十年前生了个女婴,刚落地就说夭折了。可当时负责接生的老稳婆后来失踪,有人说她亲眼看见孩子被带走,不是死了,是被人换了。”
“换去哪?”
“不知道。但从那以后,楚宫每年都会秘密送一批药进后山一座废庙,守庙的和尚从不露面。”
燕南泠记下这一点。
她走到墙边,取下一张空白纸,快速画出已知线索:灵教设局抓她,使用楚宫逃亡暗卫执行任务,死者心口刺青与楚后私印相同,且背后存在监视铜铃系统。
这些事不可能单独发生。
必须有人在魏国内部配合,才能让楚宫的人畅通无阻进出边境;也必须有人在楚宫内部默许,才能让一个被除名的暗卫继续听命行事。
幕后之人,要么权势滔天,要么早已渗透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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