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过破窗,吹熄了最后一缕烛光。阿泠站在门外,手里紧握着两块玉佩,体温还在微微发烫。她没回头,脚步稳稳地踏在青石路上,身后是死寂的御药房,前方是楚宫正殿的方向。
萧无痕没有跟上来。
他知道她要进宴厅。
她也知道,这一去不能再退。
楚王设了夜宴,名义上是调解她与楚后之间的纷争,实则谁都知道,这是个局。她若不去,便是怯战;去了,生死难料。
但她必须去。
星瑶还藏在药庐暗室里,玉佩的共鸣尚未平息,星图的变化就在眼前。她不能再被人按着头压进泥里。
宴厅灯火通明。
金樽列案,香气扑鼻。楚后坐在右首第一位,凤袍加身,唇色鲜红。她看见阿泠进来,嘴角轻轻一扬,像是早等到了这一刻。
“你还敢来?”楚后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满厅安静下来。
阿泠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药囊放在膝上,银针别在袖口内侧。她没看楚后,只对主位上的楚王行了一礼。
“臣奉召而来。”
楚王端坐不动,眼神沉静。他看了阿泠一眼,又看向楚后,缓缓道:“今日设宴,只为化解前嫌。你二人皆为楚国之人,何必相争至此?”
楚后轻笑一声:“陛下说得轻巧。她私闯冷宫,勾结外臣,还带走了不该存在的东西。这种人,也配称‘楚国之人’?”
阿泠抬眼:“我带走的是您的亲生女儿。您若不信,大可命太医查验她颈后的朱砂痣。”
“住口!”楚王一掌拍在桌上,“此事朕自有决断,轮不到你在此喧哗!”
厅中众人低头,无人敢动。
侍女端上酒来。
金杯盛着琥珀色的酒液,映着烛光,泛出一层薄薄金光。楚后亲自执壶,走到阿泠面前,将酒杯递过去。
“既然你说自己清白,那就以酒明心。”她说,“这杯酒,我先饮一半,你再喝下剩下的。如何?”
阿泠盯着那杯酒。
酒面平静,可她闻到了一丝极淡的苦味。
不是酒本身的气味。
她想起昨夜入梦时,残卷浮现的三行字:“霜非寒露,乃蛊母栖处;酒浮金光,不过饵引。”
当时不解,现在明白了。
毒不在酒里。
她目光扫向桌角那盘冰镇葡萄。初夏时节,本不该有寒冰镇果,偏偏这盘葡萄上覆着一层细霜,在热夜里显得格外异常。
她接过酒杯,指尖触到杯壁,凉得不自然。
楚后看着她:“怎么,不敢喝?”
阿泠举杯,唇贴杯沿,做出欲饮之态,却在倾斜的瞬间将酒液悄悄倒入宽袖夹层。她顺势仰头,闭眼倒下,整个人从席位滑落,倒在地毯上。
“阿泠!”有人惊呼。
楚后冷笑:“装神弄鬼,以为这样就能逃过一劫?”
她走过去,蹲下身,伸手探阿泠鼻息,又捏开她的嘴查看舌苔。确认她呼吸微弱、脉搏迟缓,才站起身,对楚王低声道:“等她成了药人,星渊的秘密还不任我们取用?”
楚王没说话。
他盯着地上的人,手指在案上轻轻敲了两下。
楚后立刻会意,转身对侍女道:“把那盘葡萄端来,取三颗,捣成汁,灌进去。”
侍女应声上前。
就在她们靠近的一瞬,阿泠睁开了眼。
她右手一扬,一颗黑色丹丸疾射而出,直入口中。楚后正低头看她,根本来不及反应,丹丸已滑入喉咙。
她猛地后退,想吐,却发现咽喉像是被什么卡住,吞不下也吐不出。
阿泠翻身坐起,左手两根银针甩出,分别刺入楚后喉侧两点。楚后顿时说不出话,只能瞪大眼睛,满脸惊骇。
“千日醉。”阿泠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云七娘给我的,专治嘴硬的人。”
楚后捂着喉咙,脸色迅速发青,七窍开始渗血。她跪倒在地,身体抽搐,意识却清醒得很。
满厅哗然。
宫人纷纷后退,太监伏地不敢抬头。谁也没想到,一个女官竟敢当众反击皇后级人物。
楚王猛然起身:“你对她做了什么?”
“我没下毒。”阿泠从袖中取出那杯未饮的酒,又从葡萄上刮下一点霜粉,放在银针尖上凑近烛火。霜粉遇热化开,冒出一股腥臭气。
“酒里只有三步倒和软骨散,最多让人昏睡片刻。”她说,“真正的杀招在这霜粉里。它叫‘迷神蛊母’,服下后神志溃散,终身受控于施蛊者。她想让我变成药人,替她打开星渊。”
楚王盯着那点粉末,脸色变了。
他当然知道迷神蛊的厉害。
那是灵教禁术,百年来只在旧档里见过记载。
“你胡说!”他怒视阿泠,“后宫之事岂容你随意污蔑?”
话音未落,他袖中一道寒光闪过。
阿泠没动。
窗外一道无形气流突至,将那枚飞镖震落在地,砸出轻微声响。
楚王的手停在半空。
他没有再动。
两人对视片刻,楚王终于开口:“你早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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