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食肆记事 第97章 第二日的风波

开张第二日，苏晏晏天未亮就起身了。她轻手轻脚地绕过在地上打地铺的苏十三和睡在里侧小床上的璎珞，摸黑点燃了灶火。昨日剩下的骨头汤重新烧滚，加入新的清水和食材继续熬煮，香气很快再次弥漫开来。她又淘米煮饭，准备咸饭的配料，动作比昨日更加熟练从容。

苏十三在她起身时便已警醒，他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听着她忙碌的细微声响，直到天色微熹，才起身收拾地铺，开始他每日例行的检查——门窗、灶台、后院的篱笆。

璎珞也醒了，自己穿好衣服，不用人催，乖乖坐在小凳子上，等着姐姐给她梳头。经过昨日的“历练”，小家伙似乎也明白，这里是他们新的家，需要大家一起努力。

辰时刚到，便有熟客上门，是昨日那个脚行的汉子，还带了两个同伴。

“老板娘，三碗面线糊，照旧！”汉子熟门熟路地喊道，又对同伴夸耀，“这家的面线糊，汤头足，料也实在，比别家强！”

苏晏晏笑着应了，手下不停，三碗热腾腾的面线糊很快上桌。那两位新客尝了之后，也是赞不绝口，直说以后早上就认准这里了。

有了昨日的口碑，今日的生意明显比第一天更好些。除了附近的街坊和苦力，还有些在附近商铺做活的伙计也闻讯而来。小小的棚子很快就坐满了人，甚至有人愿意端着碗站在门口吃。苏十三收钱、收拾碗筷的速度也快了不少，虽然依旧沉默，但偶尔会帮客人添些免费的清汤。

苏晏晏在灶台和后厨之间穿梭，额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心里却充满了干劲。她留意到，咸饭似乎比面线糊更受欢迎些，尤其是加了香菇和虾米的那一锅，往往最先卖完。她默默记下，打算明日多准备些。

然而，市井之中，有赞誉便难免有是非。

临近午时，生意正忙的时候，棚子外来了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为首一人敞着怀，露出瘦骨嶙峋的胸膛，吊梢眼打量着食肆，嘴角撇着，一副找茬的模样。他们是这一带出了名的闲汉，专爱欺压小本经营的摊贩，收取所谓的“保护费”。

“哟，新开的摊子？生意不错嘛！”吊梢眼大大咧咧地走进来，一屁股坐在空着的条凳上，脚直接跷到了桌子上，鞋底的污泥蹭脏了刚擦干净的桌面。

食肆里的气氛顿时一凝。几个熟客认得这几人，脸上露出忌惮之色，低头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苏晏晏心头一紧，放下手中的勺子，强自镇定地上前：“几位客官，想吃点什么？”

“吃什么？”吊梢眼斜睨着她，嘿嘿一笑，“爷们儿是来给你道喜的！新店开张，也不懂规矩？这条街，归我们龙哥罩着，每月五百文的平安钱，保你生意兴隆，没人敢来找麻烦。”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抱着臂，不怀好意地笑着。

五百文！这几乎是他们一天大半的利润了。苏晏晏脸色微白，她知道这是地痞勒索，但硬碰硬恐怕会吃亏。她正想着如何周旋，一个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把脚放下。”

苏十三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侧，他身形不算特别魁梧，但此刻站直了身体，眼神平静无波地看着那吊梢眼，却自有一股冰冷的压力弥漫开来。

吊梢眼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但仗着人多，又是在自己“地盘”上，强撑着气势，把脚在桌上又蹭了蹭，挑衅道：“你谁啊？这摊子你说了算？爷爱放哪儿放哪儿！”

他话音未落，只见苏十三身影一动，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下一瞬，吊梢眼只觉得脚踝处传来一股无法抗拒的大力，整个人惊呼一声，便被从条凳上硬生生“拔”了起来，踉跄着倒退好几步，差点摔倒在地。而那张条凳，在苏十三看似随意的一扶之下，纹丝不动。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众人反应过来，吊梢眼已经狼狈地站稳，又惊又怒地看着苏十三。他的两个跟班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苏十三依旧站在原地，仿佛什么都没做过，只是目光更冷了几分，重复道：“这里，我说了算。吃饭，欢迎。闹事，滚。”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隐隐的杀气。那是真正经历过生死搏杀的人才有的气势。

吊梢眼捂着还有些发疼的脚踝，脸色变了几变。他混迹市井，眼力还是有的，眼前这个沉默的男人绝对不好惹，不是他们这几个只会欺软怕硬的地痞能对付的。他咬了咬牙，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好！你小子有种！给爷等着！”说完，便带着两个跟班，灰溜溜地挤开看热闹的人群走了。

食肆里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几声低低的叫好声。那几个熟客看向苏十三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

“十三兄弟，好样的！”

“这帮泼皮，早就该有人治治他们了！”

苏晏晏悬着的心这才落回实处，她看向苏十三，眼中充满了感激和后怕。苏十三对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没事，然后便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去收拾刚才那桌客人留下的碗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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