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离开后,休息区只剩下平板电脑屏幕幽蓝的光线,和谢凛指腹划过屏幕的细微摩擦声。空气凝滞得如同灌满了水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窒息感。
姜小熙蜷在沙发角落,身体依旧残留着刚才检查时无法控制的颤抖。医生那句“恢复得很好”像一句冰冷的判词,宣告着她唇上那道屈辱印记的愈合,也宣告着她试图以伤痕作为反抗证据的幼稚彻底破产。她像一只被拔光了刺的刺猬,只剩下柔软脆弱的皮肉,暴露在猎人冰冷审视的目光下。
她不敢动,甚至不敢用力呼吸,生怕惊扰了沙发另一端那个专注于平板的男人。他穿着柔软的深灰睡衣,沐浴后的水汽混合着淡淡的雪松香,本该是温和居家的气息,却因为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沉静到令人心慌的威压,而显得格外危险。尤其当他微微侧身调整坐姿时,睡衣领口不经意间敞开的缝隙里,那左胸下方微微拱起的纱布轮廓,如同一枚无声的、带着血腥味的勋章,刺目地提醒着姜小熙——这个男人的世界,远比她想象的更加黑暗和血腥。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爬行。平板屏幕的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那上面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机器般的专注。额前微湿的碎发垂落,在他眼睑下方投下浓重的阴影,那片青灰色似乎又深了几分,无声诉说着透支的疲惫。姜小熙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搭在沙发扶手上的那只手上——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指腹带着薄茧。就是这只手,能轻易捏碎谢维然的手腕,也能在金属门框上留下染血的拳印。此刻它安静地搁在那里,却像一把随时会出鞘的凶器。
她看着他,心里翻腾着巨大的困惑和更深的恐惧。他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明明可以休息,为什么还要坐在这里?是为了监视她?还是……这栋冰冷别墅里,只有这个角落,能让他短暂地卸下某些重担?这个念头荒谬得让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她算什么?一个被迫签下卖身契的囚徒,一个需要他“确认状态”的物品罢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神经紧绷到极限时,谢凛手中的平板屏幕突然亮起一个急促闪烁的红色提示框!伴随着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尖锐的蜂鸣!
谢凛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他迅速点开提示框,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输入指令。屏幕幽蓝的光线映着他骤然绷紧的下颌线,那上面笼罩着一层冰冷的肃杀之气。整个休息区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只剩下他指尖敲击屏幕的细微声响和那令人心悸的紧迫感。
姜小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是公司出了大事?还是……他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出了问题?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
几秒钟后,谢凛似乎处理完了紧急情况,屏幕上的红光消失。他紧绷的身体线条略微放松,但眉宇间的凝重和疲惫却更深了。他抬手,极其疲惫地、用力地捏了捏自己高挺的鼻梁,指腹在眉心处重重按压了几下,仿佛要将某种沉重的压力强行按下去。
然后,他放下平板,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似乎牵扯到了胸口的伤。他撑着沙发扶手,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姜小熙面前投下巨大的阴影,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他没有看姜小熙一眼,仿佛她只是房间里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径直走向休息区通往他私人书房的那扇厚重的实木门。
“咔哒。”
门锁开启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谢凛推开门,身影消失在门后。门没有关严,留下了一道几指宽的缝隙。
姜小熙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他走了?去处理更紧急的事务了?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巨大的恐惧感如同退潮般暂时退去,留下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种无法言喻的茫然。
她瘫在沙发里,像一滩融化的蜡。休息区只剩下她一个人,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在地板上拉长。空气里还残留着他身上的雪松气息和一丝若有似无的药味。她看着那道虚掩的书房门缝,里面透出一点幽暗的光线。
那个房间……她从未踏足过。那是谢凛绝对的私人领地,如同他大脑深处不为人知的禁区。里面藏着什么?那些能让他瞬间变脸、散发出冰冷杀气的秘密?那些支撑着他庞大帝国运转的核心?还是……那些被他强行抹去、不愿让她知道的过往?
一个极其大胆、又极其危险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悄然缠上了姜小熙的心头。
去……看看?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巨大的恐惧狠狠掐灭!不行!绝对不行!被他发现……她不敢想象后果!谢维然那只被拧折的手臂就是血淋淋的警告!
可是……那扇虚掩的门,像一个无声的诱惑。那里面或许有她一直想知道的答案——关于他为什么选中她?关于他那些矛盾的行为?关于他隐藏在冰山表象下的真实目的?甚至……关于她父母那场被谢家模糊处理的车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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