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浸透了浓墨的厚重绒布,将整个世界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
高速旁废弃的砂石空地上,庞大的西风天龙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在稀疏的星光下投下模糊而威严的轮廓。
驾驶室内,一片寂静,只有三道深浅不一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死寂夜晚里唯一的生命韵律。
车轮飞躺在放平的主驾驶座,脑袋歪向一侧,发出极具穿透力且富有节奏感的鼾声。这鼾声时而如拖拉机启动般沉闷有力,时而又像漏气的风箱般带着点婉转的尾音,堪称一场小型交响乐,充分彰显了卡车司机那饱经风霜的肺部活力。
副驾驶座上,李若瑶蜷缩在宽大的座椅里,身上盖着件车轮飞扔给她的、带着机油和烟草混合味道的旧外套。她似乎睡得很不安稳,长长的睫毛不时颤动,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仿佛正深陷于某个光怪陆离的噩梦。
宽大衬衫下,那傲人的曲线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在这危机四伏的夜晚,透出一种脆弱而又惊心动魄的美。
而在逼仄的后排卧铺角落,张扬却像一具僵硬的木乃伊,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车顶那片模糊的黑暗。
恐惧、饥饿、以及白日里极致的屈辱,像无数条毒蛇,啃噬着他的理智,让他根本无法入眠。车轮飞那充满蔑视的眼神,李若瑶那冰冷鄙夷的话语,还有那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安全区”幻想,在他脑海中反复上演,煎熬着他的神经。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车轮飞的鼾声愈发悠扬,甚至偶尔还夹杂着几句含糊不清的梦呓:“……碾过去……自助的……啧……”
就是现在!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藤,瞬间缠满了张扬的心脏。他小心翼翼地,以毫米为单位,缓缓撑起身体。
每一块肌肉都紧绷到极致,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惊动了前面那头沉睡的“雄狮”。
他像一只阴影中的壁虎,悄无声息地挪到卧铺边缘,探出手,轻轻地、却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拍了拍李若瑶露在外套外面的肩膀。
李若瑶猛地一颤,从浅眠中惊醒,下意识就要张口惊呼。
说时迟那时快!张扬的另一只手如同毒蛇出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捂住了她的嘴!
那手上还带着汗水和灰尘的黏腻感,让李若瑶一阵恶心反胃。
“唔!唔唔!”
李若瑶的美眸瞬间睁大,瞳孔内充满了极致的惊恐,身体开始剧烈挣扎。
“别动!别叫!”张扬压低声音,嘶哑的嗓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紧接着,他空着的另一只手,从裤兜里摸出了一样东西——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撞碎的车窗上偷偷掰下来的、边缘参差不齐且带着暗褐色污渍的碎玻璃!
那锋利的尖端,在微光下闪烁着寒芒,精准地抵在了李若瑶纤细脆弱的脖颈大动脉上!
冰凉的触感和隐隐的刺痛感传来,李若瑶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她停止了挣扎,只能用那双盈满泪水和无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因恐惧和狠厉而扭曲的熟悉又陌生的脸。
“听着,若瑶,”张扬的声音压得极低,气息喷在李若瑶的耳畔,却只让她感到彻骨的寒意,“你要是敢叫,我保证,这玻璃片下一秒就会扎进去!大家都玩完!”
李若瑶拼命地眨眼,泪水终于滑落,混合着张扬手心的汗渍,咸涩无比。她艰难地、幅度极小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出声。
张扬稍稍松开了捂嘴的手,但玻璃片依旧死死抵着,没有丝毫放松。他凑得更近,几乎是用气音道:“听我说。等天亮了,这混蛋肯定会按照我说的,去那个所谓的有枪的地方。等下了高速,到了相对安全点的地方,我们找个机会,配合一下,做掉他!”
“做……做掉他?”李若瑶的瞳孔再次收缩,疯狂地摇头,用几乎听不见的气声拒绝,“不……我不敢……杀人……我做不到……”
“做不到?”张扬的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冷笑,“你以为我想?但如果不干掉他,死的就是我!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若瑶眼中露出疑惑。
“因为我他妈根本不知道哪里有什么狗屁枪库!”
“那是我为了活命编的!瞎指的!等到了地方,这煞笔发现我骗了他,以他的脾气,你觉得他会放过我?到时候,我第一个死!你觉得你又能有好果子吃?他留着你,不过是当个玩物!玩腻了,或者遇到危险了,你猜他会不会像我今天推你一样,把你推出去挡刀?!”
这番话振聋发聩。
李若瑶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白天张扬将她推向焦尸的那一幕,想起了车轮飞那看似粗犷实则难以捉摸的性格。
“可……可是……我们可以告诉他实话……求他放过我们……”
“放屁!”
张扬低吼道。
“你太天真了!这种人,会心慈手软?我告诉你,只有死人才不会对我们动心思,也只有死人,才能让我们真正安全!而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