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摄影师：客户都是危险女神 第118章 安全屋暗室与坦白时刻

黑暗的通道狭窄而压抑，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尘土气息。钟表匠打头，手中一支笔形手电射出微弱的光束，仅能照亮脚下几步远的、布满碎石和积水的地面。司机背着昏迷不醒的安娜紧随其后，脚步沉重而急促。宋博士则半搀半抱着意识模糊的林枫，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林枫的身体滚烫，伤腿在颠簸中不断被牵动，发出压抑的、从喉咙深处挤出的痛苦呻吟，汗水浸湿了宋博士的肩膀。通道似乎没有尽头，蜿蜒向下，偶尔有冰冷的水滴从头顶的管道缝隙落下，砸在脸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身后远处，隐约传来重物撞击和模糊的呼喊声追兵已经进入了诊所。每一次声响都让众人的心脏骤然收紧，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肾上腺素在体内奔涌，暂时压倒了疲惫和伤痛。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宋博士感觉双臂即将脱力、林枫的体重快要将她压垮时，前方的钟表匠停了下来。手电光照射在一扇锈迹斑斑的、看起来像是老旧锅炉房检修口的铁门上。他没有用钥匙，而是用手在门框上方摸索了片刻，触动了某个隐藏的机关，铁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向内滑开了一道缝隙。

门后依旧是黑暗，但空气稍微流通了一些，霉味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带着淡淡消毒剂味道的气息。

“进去。”钟表匠低声道，率先侧身挤入。

司机背着安娜跟上。宋博士咬牙将林枫拖过门槛，自己也踉跄着跌入黑暗。铁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合拢，将外界的一切声响彻底隔绝。

“啪嗒”一声轻响，一盏功率很低的节能灯在头顶亮起，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了黑暗，照亮了这个新的藏身之所。

这是一个比地下诊所更小、更隐蔽的空间，更像一个加固过的储藏室。四壁是粗糙的水泥，没有窗户，天花板很低，压抑感十足。角落里堆着一些密封的箱子和桶装水，中间空地上放着两张简陋的折叠床垫和几条毯子。空气依靠一个几乎听不见声音的换气扇流通。这里没有任何多余的物品，只有生存最基本的保障，冰冷、高效，透着一种长期备战的痕迹。

“2号安全点。”钟表匠言简意赅地介绍，语气没有任何波动，“这里绝对隐蔽，短时间内安全。”他指了指床垫，“把他们放下。”

司机将安娜轻轻放在一张床垫上，钟表匠立刻上前检查她的脉搏和体温，眉头微蹙，从随身带来的手提箱里取出仪器和药物，开始进行更详细的检查和维持治疗。他的动作依旧精准、迅速，仿佛刚才的逃亡并未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宋博士则将林枫安置在另一张床垫上。林枫一接触相对平坦的表面，便因剧痛而蜷缩起来，呼吸急促而浅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宋博士跪在他身边，检查他腿上的绷带，发现又有血水渗出，感染的情况令人担忧。她抬头看向钟表匠，眼中是无法掩饰的焦虑。

钟表匠处理完安娜，走了过来，蹲下身查看林枫的伤口。他的手指隔着绷带轻轻按压，观察着林枫的反应，眼神专注而冷静。

“感染在扩散。需要更强效的抗生素和持续清创。我这里条件有限，但能暂时控制。”他站起身，走向那些密封的箱子，熟练地打开其中一个，取出注射器和几支药剂，“先退烧消炎，稳住情况。”

他配好药，示意宋博士帮忙按住林枫的手臂。针头刺入皮肤时，林枫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模糊的呜咽，但并未完全清醒。药物推注进去后，他的呼吸似乎稍微平稳了一些，但眉头依旧紧锁，沉浸在痛苦之中。

钟表匠又拿出干净的纱布和药膏，重新为林枫处理伤口。这一次，他的动作更加仔细，清创也更彻底。冰冷的药膏触碰到伤口时，林枫即使在昏迷中也疼得浑身紧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宋博士紧紧握着他另一只冰冷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冷汗和无法控制的颤抖，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揪痛。

处理完伤口，钟表匠洗净手，拉过房间里唯一一把旧椅子坐下，目光平静地看向宋博士。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脸隐藏在阴影中，只有那双锐利的眼睛清晰可见。

“现在，”他开口，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异常清晰，“我们谈谈。那个‘不一样的故事’。”

该来的终究来了。宋博士的心沉了下去。她看了一眼生命垂危的同伴，知道已经没有退路。隐瞒和欺骗在钟表匠面前毫无意义，只会将他们推向绝境。用真相换取生存的机会，是唯一的选择，尽管这选择充满了未知的风险。

她深吸一口气，在林枫身边的床垫边缘坐下，双手交握放在膝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避开钟表匠逼人的目光，低头看着地面粗糙的水泥纹理，开始讲述。这一次，她没有再编织谎言。

她从林枫作为摄影师意外卷入周家阴谋开始讲起，讲到被迫进入圣所，讲到伊莲娜的疯狂低语和“钥匙”的暗示，讲到建筑师对“相容体”和“圣父”计划的偏执，讲到阿纳托利的恐惧和马库斯的暗中相助，讲到老陈档案里关于“深潜”项目和早期实验的碎片信息，讲到逃亡途中遭遇夜枭、发现生物危害桶、以及“樵夫”的出现和交易，最后讲到河边那场诡异的爆炸和钟表匠的警告……

她尽可能客观、详细地复述了所有关键事件和听到的对话，包括那些她至今无法完全理解的术语和暗示——“基石”、“共振”、“意识校准”、“淘汰”、“深潜-7”、“神经活性稳定剂”……她坦承了自己对“樵夫”和钟表匠动机的怀疑，也表达了对于林枫身上特殊伤疤和安娜核心价值的困惑。

整个叙述过程，宋博士的声音始终保持着一丝克制的颤抖，但逻辑清晰，条理分明。她不再试图隐藏任何细节，将所有的谜团和盘托出，如同在向上级汇报一份极其复杂且危险的病例。

钟表匠始终安静地听着，没有任何打断。他像一尊沉默的石像，只有偶尔眨动的眼睛和微微起伏的胸膛显示他是个活人。但宋博士能感觉到，那平静表象下是高速运转的思维，在分析、验证、拼接每一个信息碎片。

当宋博士讲到夜枭坠亡前提到的“债”和“樵夫”要求将盒子交给“钟表匠”时，钟表匠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当她说出“基石”和“共振”这些词时，她注意到钟表匠的呼吸有瞬间的凝滞。

叙述完毕，安全屋里陷入长久的寂静。只有换气扇微弱的嗡嗡声和林枫偶尔痛苦的呻吟。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血腥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宋博士抬起头，勇敢地迎向钟表匠的目光，等待着他的审判。她知道，接下来的反应，将决定他们三人的命运。

钟表匠缓缓站起身，走到堆放物资的箱子前，拿起那个鹰头盒子，在手中慢慢摩挲着。他的背影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有些佝偻，却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所以，‘钥匙’和‘锁眼’都在这里了。”他背对着宋博士，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基石’出现了异常变量，‘圣父’计划遇到了瓶颈……建筑师那个疯子，果然走到了这一步。”

他转过身，目光如电，直视宋博士：“你知道‘深潜’项目最初是做什么的吗？”

宋博士摇了摇头。

“那是一个……环境适应性改造和意识干预的早期探索项目。”钟表匠的语气带着一种冰冷的嘲讽，“他们试图通过改变特定环境的物理参数，如声波、磁场，结合药物，来‘优化’或者说‘重塑’进入其中的人类意识，使其更‘顺从’或更具‘可塑性’。代价是……极高的失败率和实验体的非正常死亡。那些桶里装的东西，就是早期不稳定的实验残渣和……处理失败的‘废弃物’。”

宋博士感到一股寒意窜上脊背。原来那些桶的背后，是如此残酷的真相。

“夜枭，”钟表匠继续道，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她曾经是那个项目的反对者之一，也是……少数从内部泄露关键证据的人。这个盒子里，可能就是她拼死保下来的、关于项目早期核心数据和罪证的最后备份。她欠的‘债’，是指她没能彻底揭露和阻止这个项目，让它在改头换面后以‘圣父’的名义继续存在并扩大。”

他看向昏迷的安娜，眼神复杂：“这个女孩，如果我没猜错，可能是极少数天然对那种‘环境干预’产生良性而非破坏性反应的个体，是建筑师梦寐以求的‘完美相容体’和‘校准器’。而林枫……”他的目光转向林枫，“他左胸的伤，很可能不是普通创伤。那种疤痕形态……更接近某种高强度的、定向能量脉冲造成的局部组织变异。这或许能解释他为什么会对圣所的环境产生特殊反应，成为‘钥匙’。他本身，可能就是一个意外的‘产物’，或者……一个更早时期的‘实验痕迹’。”

钟表匠的推测，像一块块拼图，将零散的线索串联起来，勾勒出一个更加庞大、也更加黑暗的阴谋轮廓。宋博士听得心惊肉跳。

“至于我，”钟表匠最后看向宋博士，嘴角扯出一丝没有温度的弧度，“我和老骨头，算是……清理匠。负责处理这些危险项目留下的烂摊子，收集证据，并在必要时，给像你们这样的‘意外变量’提供一条……或许能活下去的小路。”

他走到宋博士面前，将那个鹰头盒子递还给她。“这个，你留着。或许关键时刻有用。”

宋博士怔怔地接过盒子，感觉它比之前沉重了无数倍。

“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钟表匠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冷静，“第一，留在这里，我尽力救治，但不敢保证能完全康复，而且这里并非久留之地，圣殿的搜捕网会越来越紧。第二，”他顿了顿，目光锐利，“跟我去一个更安全的地方，那里有更完善的医疗条件，但……需要你们付出更大的代价。”

“什么代价？”宋博士警惕地问。

钟表匠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想彻底摆脱圣殿的追杀吗？想弄清楚发生在你们身上的这一切的真相吗？甚至……想阻止建筑师吗？”

宋博士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些问题直击灵魂深处。她看了一眼林枫和安娜，一路上的苦难和牺牲浮现在眼前。逃避和隐藏，真的能换来永久的安宁吗？圣殿的阴影，会永远笼罩他们。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我们需要做什么？”

钟表匠看着她，眼中第一次露出了些许类似赞许的神色，但很快隐去。

“成为诱饵。”他平静地说出四个字，却重若千钧。

就在这时，一直昏睡的林枫，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模糊不清的呓语，仿佛在无尽的梦魇中挣扎：

“……光……好冷……伊莲娜……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