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扫九荒 第77章 简单仪式，道侣结成

月华如水，却比水更显空灵澄澈，静静流淌在石穴之中。那轮巨大的仙府明月仿佛近在咫尺，清辉泼洒而下，将相拥的两人温柔包裹。方才的互诉衷肠，如同一场甘霖，洗去了连日来的血腥与疲惫，只余下心底满溢的温暖与宁静，连空气中弥漫的稀薄灵气，似乎都带上了几分甜意。

良久，林轩轻轻松开怀抱，却仍紧紧握着苏月微凉的手，目光温柔而坚定，如同磐石：“师姐，我欲与你结为道侣，在此月下，以天地为证，你可愿意？”

苏月抬眸看他，清冷的眼中漾着从未有过的柔光，那光芒比天上的明月更加动人。她唇角微扬，声音清越而肯定：“好。”

没有繁文缛节，没有宾客满堂，在这流云仙府一隅，危机四伏的险境中，他们只想以最本真的心，缔结此生最重要的盟约。纯粹，因而无暇。

“师父他老人家……”林轩刚开口，却听石穴外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带着明显笑意的哈欠。

“啊——！这月亮晃得老头子我都睡不着了。”只见酒剑仙不知何时已斜倚在裂缝入口处，手里拎着那只似乎永远喝不干的酒葫芦，脸上带着促狭而又欣慰的笑容，目光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两个小娃娃，深更半夜不睡觉，在这月下嘀嘀咕咕，是要做什么亏心事啊？”

林轩和苏月下意识地稍稍分开一些距离，脸上都飞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在月光下无所遁形。

“师父。”林轩恭敬行礼，随即正色道，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弟子与苏师姐两情相悦，愿在此结为道侣，恳请师父为我二人见证。”

酒剑仙晃了晃酒葫芦，眯着眼，仔细打量了两人一番。当他看到两人即便分开些许却依旧紧密相握的手，以及眼中那不容置疑、如同淬炼过的精钢般的坚定时，脸上的戏谑渐渐收起，化作了一丝难得的、沉淀了岁月风霜的郑重。

“道侣……”他喃喃一句，仰头灌了一口酒，目光仿佛穿透了石穴岩壁，投向了遥远不可知的时空，带着几分追忆与深沉的感慨，“修行路漫，枯寂清冷，有个知冷知热、能生死相托的人陪着，是莫大的福气，也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啊。”

他走到两人面前，虽然依旧是那副邋遢不羁的模样，破旧道袍随风轻晃，但此刻周身却自然流露出一股渊渟岳峙的宗师气度，令人心折。

“既然你们心意已决，老头子我就舔着脸，给你们当个见证人。”酒剑仙清了清嗓子，难得地站直了身体，背脊挺直如松，“不过，既以天地为媒，这仪式，也不能太过草率。”

他目光随意扫过石穴，右手虚空一抓，只见石穴角落几块不起眼的、棱角分明的顽石竟自动飞起，悬浮于空。在他精妙绝伦的灵力操控下，石屑簌簌落下，瞬间被削磨得光滑平整，严丝合缝地垒成一座简易却稳固的圆形石台。月光落在石台表面，竟映照出内部隐约的玉石纹理，仿佛这顽石之内，早已蕴藏着美玉，只待此刻剖开。接着，他又从怀中（也不知那破旧道袍里如何藏得下）掏出三支色泽暗淡、却散发着宁静悠远气息的**安神香**。指尖一搓，不见明火，香头已然自燃，袅袅青烟笔直升起尺余，随即在月光下奇异地化作螺旋状的烟圈，缓缓环绕着林轩与苏月盘旋，带着沁人心脾的异香，顿时让这方狭小天地显得庄严肃穆起来，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

“好了，来吧。”酒剑仙退开一步，示意两人上前。

林轩与苏月对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映照的月华与坚定。他们携手，步履沉稳地走到石台前，面向那轮仿佛亘古不变的仙府明月，并肩而立。

月光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两人身上，仿佛天地间所有的光辉都汇聚于此，为他们披上了一层神圣的光纱。林轩一身朴素的灰色劲装，身姿挺拔如岳，眼神坚定如亘古磐石，周身隐隐有锋锐内敛的剑意流转；苏月白衣胜雪，不染尘埃，青丝如瀑流淌肩头，清冷绝世的容颜在月光下美得惊心动魄，此刻那常年冰封的眉宇间，却带着一种归于平凡的、足以融化一切的温柔，体内清辉隐隐，与天上明月交相辉映。

酒剑仙立于一侧，声音沉浑，打破了这神圣的寂静，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奇异的重量，敲击在虚空之中：

“天道在上，厚土为证。”

“今有修士林轩、苏月，志同道合，两心相悦，愿结为道侣，自此性命相托，福祸相依，道途共进，此生不渝。”

“尔等，可愿？”

林轩紧紧握住苏月的手，那微凉的指尖在他掌心渐渐回暖。他转头凝视着她，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的星辰，声音清晰而有力地响起，在这静谧的月下传出很远，带着少年人独有的赤诚与永不回头的决绝：

“弟子林轩，愿以道心起誓！今日与苏月结为道侣，无论前路是仙是凡，是顺是逆，必倾尽所有，护她周全，信她重她，此生此世，绝无贰心！天地共鉴，道心为凭，若有违背，身死道消！”

他的誓言铿锵有力，如同金石交击。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识海深处，那株代表着守护与坚韧的剑心青莲光华大放，青蒙蒙的光辉透体而出，与他的誓言共鸣。一股无形却磅礴的涟漪以其为中心荡漾开来，石穴内的灵气为之牵引，微微震颤，仿佛真的上达天听。与此同时，他体内的太初灵力亦自发运转，在经脉中发出欢悦的嗡鸣。

紧接着，苏月清越而坚定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她不闪不避地回望着林轩，眼中是毫不退缩的深情与信任，那清冷的声音此刻却蕴含着足以焚尽一切阻碍的炽热：

“弟子苏月，愿以道心起誓！今日与林轩结为道侣，愿与之同参大道，共渡红尘，荣辱与共，生死相随。此心昭昭，明月可表，道心为证，永世不移！”

当她誓言立下，体内那清冷孤高的月华剑意亦发出一声清越愉悦的轻鸣，道道清辉如水流般自然流淌而出，不再冰冷，反而带着温润的暖意，与林轩那青莲守护剑意隐隐交融、缠绕。两股截然不同却本质相辅相成的剑意，在两人周围和谐共鸣，形成一种圆满而稳固的气场，将两人笼罩其中，仿佛自成一方小天地。

两人誓言已毕，相视一笑，千言万语，尽在这交融的目光与剑意之中。他们同时转向那简陋却承载着他们未来的石台，对着那三柱螺旋上升的清香，对着这方天地，郑重地、深深地躬身三拜。

一拜天地，见证此缘起。

二拜大道，盟誓同心契。

三拜彼此，许下终生约。

三拜之后，两人直起身，目光再次交汇，已然不同。那是一种超越了情侣爱恋的、更加深沉牢固的羁绊——是道侣，是同行者，是彼此的半身。

酒剑仙看着眼前这对在月下完成仪式的新人，看着他们周身那和谐圆满的剑意气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神色，有欣慰，有祝福，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过往的唏嘘。他哈哈一笑，那笑声驱散了空气中最后的凝重，恢复了往常的洒脱，走上前拍了拍林轩的肩膀：

“好了好了，礼成！从今往后，你小子可就是有家室的人了，肩上担子重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毛毛躁躁，遇事要多想想身边人。苏丫头……嗯，现在该叫徒媳妇了？以后这小子要是敢欺负你，告诉师父，师父帮你揍他！保证他屁都不敢放一个！”

他这插科打诨，顿时让气氛轻松了不少。苏月脸颊微红，如同染上了最上等的胭脂，她对着酒剑仙盈盈一礼，语气比以往更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亲近与敬重：“多谢师叔祖成全。”

林轩也笑着挠了挠头，心中被巨大的幸福和充实感填满，只觉得此生从未如此刻般圆满。

酒剑仙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小巧的玉壶和两个造型古朴粗糙的石杯。玉壶揭开，一股浓郁至极、混合着百果芬芳与精纯灵力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闻之令人精神一振。他将壶中那琥珀色的、名为“千年醉”的灵酒倒入杯中，酒液粘稠，在月光下流转着诱人的光泽。

“来来来，合卺酒还是要喝的。这是老头子我珍藏了不知多少年的好东西，便宜你们这两个小娃娃了。”

林轩和苏月接过石杯，手臂自然地交错环绕，形成一个紧密的圆环，在酒剑仙笑眯眯的注视下，将杯中灵酒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初时甘冽，继而化作一股温和却磅礴的暖流，瞬间席卷四肢百骸，滋养着他们的经脉、丹田乃至神魂。更奇妙的是，那酒力之中似乎蕴含着某种玄之又玄的祝福之力，化作一道无形的桥梁，将两人的气息、乃至冥冥中的命运线，更加紧密地联结在一起，某种甜蜜而坚定的羁绊，深深烙印进彼此的生命本源。

放下酒杯，林轩看着苏月因酒意和羞涩而微微泛红的脸颊，那抹红晕在她如玉的肌肤上晕开，在月光下美得不可方物，令他心中爱意汹涌，几乎要满溢出来。他轻轻抬手，将一枚不知何时准备好的、由自身太初灵力缓缓温养凝聚而成的、散发着混沌色柔和光晕的**剑意玉珏**，小心地系在苏月腰间。那玉珏看似朴素，内部却仿佛有星云流转，一丝精纯的守护剑意蕴藏其中，与林轩心意相通。

“此玉珏蕴含我一丝本源剑意与守护之心，愿它常伴你身，如我常在，护你周全。”

苏月低头看着那枚独特的、带着林轩鲜明气息的玉珏，眼中柔情满溢，如同月下的深潭。她亦从皓腕上解下一根编织着细密月纹、散发着清冷辉光、触手冰凉的**冰蚕丝绦**，亲手，带着一丝微颤，系在林轩的手腕上。那丝绦上的月纹仿佛活了过来，与苏月的月华剑意隐隐呼应。

“此丝绦乃我以本源月华滋养之物，愿它佑你平安，清心明志，涤荡邪祟。”

简单的信物交换，却承载着彼此最真挚、毫无保留的心意。当丝绦系稳，玉珏佩好，两者气息一冷一暖，一明一暗，竟自然而然地开始交融循环，形成一个完美的阴阳回路，一如他们此刻的关系。

酒剑仙看着这一幕，满意地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脸上露出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笑容。他又恢复了他那懒洋洋的样子，提着酒葫芦晃晃悠悠地走向裂缝口。

“**一刻值千金，老头子我就不在这里碍眼了。你们……好自为之，嘿嘿，前方路还长，珍惜当下。”

说完，他的身影便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融入藤蔓之后的阴影里，只留下那意味深长的、带着祝福和些许调侃的笑声在空气中缓缓回荡。

石穴内，再次只剩下林轩与苏月两人。

月光依旧澄澈如水，安神香的螺旋青烟袅袅不散，空气中弥漫着酒香、异香和他们彼此的气息。

他们携手走到裂缝边，望着天边那轮仿佛专门为他们而更加明亮的仙府明月。

没有隆重的庆典，没有八方宾客的祝福，只有天地、明月、师父的见证，以及彼此那颗历经磨难、却更加坚定不移的心。

但对他们而言，这简单至极、甚至略显仓促的仪式，却比世间任何盛大的典礼都要郑重，都要圆满。因为它的核心，是两颗毫无保留、紧紧相依的心。

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是孤独前行的个体。

他们是道侣，是彼此在茫茫仙路上最坚实的依靠，是漫长黑夜中最温暖、最恒久的光亮。

前路依旧漫长，风雨或许更狂。

但执子之手，与子偕行。

道侣既成，此生无憾。

东方，仙府的天际，第一缕微弱的晨曦悄然刺破永恒的月华，与月光交融在一起，洒在两人紧紧依偎的身影上，预示着一段全新的旅程，已然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