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西跨院的窗棂上,爬满了淡紫色的牵牛花,藤蔓缠着木格蜿蜒向上,将半扇窗都遮得雅致。
晨露沾在花瓣上,映着初升的日光,泛着细碎的银光,风一吹,花瓣轻轻颤动,露水滴落在窗下的青石板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苏倩元坐在窗边的梨花木妆台前,指尖捏着支錾刻着缠枝纹的银簪,正对着菱花镜轻轻调整鬓边的碎发。
镜中的女子眉眼清秀,鬓边别着朵新鲜的茉莉,身上穿着件月白色的襦裙,裙摆绣着几枝暗纹兰草,衬得她气质温婉。
耳边忽然传来丫鬟春喜轻缓的脚步声,伴着布裙摩擦的窸窣声,格外清晰。
“小姐,刚去前院问过了,药铺的张掌柜说,昨日您让人送去的当归、黄芪都按您的吩咐煎好了,这会儿正温在药炉上,要不要现在给您端来?”春喜走到妆台旁,手里捧着个素色瓷盘,盘里放着块刚蒸好的桂花糕,热气还在微微升腾,裹着清甜的桂花香,飘进苏倩元鼻尖。
苏倩元放下银簪,目光落在瓷盘里的桂花糕上。糕体雪白,表面撒着层细密的糖霜,还嵌着几颗碎核桃,是她平日爱吃的点心,可她却没立刻去拿,反而想起前几日傍晚在杂院口撞见的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妆台边缘的雕花,轻声问道:“春喜,前几晚咱们从在杂院口撞上我们马车的那个小乞儿,到现在还没有醒吗?”
春喜愣了愣,随即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回小姐,方才去药铺问药时,我特意跟张掌柜打听了那小乞儿的情况。他说那孩子还躺着呢,大夫来看过,说孩子之前在街头受了好几日风寒,身子本就虚,又撞了咱们的马车,后脑勺磕在石头上,得慢慢养着才能醒,急不得。”
苏倩元闻言,眉头微蹙,指尖轻轻按了按眉心。
她还记得那晚的情形。当时天刚擦黑,马车刚拐进杂院旁的窄巷,那小乞儿就抱着个破碗,突然从巷子里冲出来,车夫赶紧勒马,可还是慢了些,小乞儿被马车的车轮蹭到,摔在地上就晕了过去。
她掀开马车帘子看时,那孩子穿着件破烂的灰布褂子,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脸上还沾着泥污,看着实在可怜,便让人把他送到附近的“仁心堂”,还垫付了医药费,本以为几日就能醒,没想到竟还没好转。
她抬手拿起块桂花糕,轻轻咬了口,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却没驱散心里的惦记。
她把糕放回瓷盘,用丝帕擦了擦指尖,又道:“你等会儿再去趟药铺,跟张掌柜说,若是那小乞儿醒了,就让他来苏府找我。
之前垫付的药钱不用他还,我也不是要他报答什么,只是想问问他,家住在哪,爹娘在哪,怎么会一个人在西街游荡。总不能让他醒了还跟之前一样,在街头挨饿受冻,万一再遇到坏人可怎么好。”
春喜听了,赶紧应道:“哎,奴婢记住了!等会儿送完药,就立刻去药铺跟张掌柜说清楚,让他多照看着些那小乞儿,若是醒了,第一时间打发人来苏府报信。”
她说着,还忍不住补充了句,“小姐您心善,那小乞儿醒了知道您这么帮他,肯定会感激您的。”
苏倩元淡淡笑了笑,没接话,只是转头看向窗外的牵牛花。
风又吹过,花瓣上的露水又落了几滴,她心里却没了赏景的心思,反而想起了这几日西街的传闻。杂院挖出了遗骸,包子铺的肉馅出了问题,周正他们日日在西街查案,让原本热闹的西街都冷清了不少。她总觉得西街不太平,尤其是杂院附近,藏着不少秘密。那小乞儿日日在西街、杂院附近游荡,说不定见过些不寻常的事——比如深夜里的人影,或是奇怪的声响。若是他醒了,或许还能问出些对查案有用的线索。当然,这话她没跟春喜说,春喜性子单纯,知道太多反而会害怕,她只想着等小乞儿来了苏府,再慢慢跟孩子打听。
“对了,”苏倩元忽然又想起一事,从妆台的抽屉里取出个小巧的银荷包,递给春喜,“这里面有二两银子,你再给药铺的张掌柜送去,让他多给小乞儿炖些补身子的汤,比如鸡汤、排骨汤,别总让孩子喝稀粥,身子养不好,醒得也慢。”
春喜双手接过银荷包,掂量了下,笑着应道:“小姐您想得真周到!奴婢这就去办,您放心吧,定让张掌柜好好照看那孩子。”说着,便捧着瓷盘和银荷包,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还特意替苏倩元掩好了房门。
苏倩元重新拿起银簪,对着菱花镜细细打理鬓发,可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西街的方向。从这里望过去,能看见西街口的老槐树顶,枝叶在风里轻轻摇晃。她心里暗暗盼着那小乞儿能早些醒来,不仅是为了让孩子来领药钱,好好吃顿饱饭,更是想知道,这孩子在西街的暗夜里,到底见过些什么,又藏着怎样的秘密。
苏倩元指尖捏着那张周正昨日送来的画纸,纸边还带着淡淡的墨香,是大理寺画师照着失踪孩童家人的描述画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