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明月照河山 第70章 不相为谋

五更天时，有乐才起身重新将西厢的炕烧了起来。

炕头一热，盖着两层厚被子的宋幼棠只觉得像是身处碳炉之中，热燥的很，憋闷得很，她伸手掀开一层被子，翻过身才发现谢珣不知何时搬过来和自己睡在了一处。

谢珣此时还在睡梦中，没了平时的冷傲和肃杀之气。

宋幼棠心中冷笑，他怎么就不怕自己杀了他呢！人的心，海底针，真是难以琢磨！

她又想起昨夜那一会火烫一会又冰凉的炕，心里恼火得很，到底是那个蠢材烧的炕！

宋幼棠往边上挪了挪，悄悄起了身，身旁的谢珣依旧没醒。

院子里的积雪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只有老柿子树上还挂着残雪。

有乐打好了热水就看见宋幼棠已经起身了。

“宋姑娘早，现在要梳洗吗？”有乐端着热水立在一旁，一边问着宋幼棠，一边听着西厢里的动静。

公子为何还未起身？

“昨夜是何人烧得炕？”宋幼棠单手持剑背于身后，问道。

“是小人烧得。”有乐说道。

“你也是百年难遇的人才。”宋幼棠丢下这句话就走开了。

有乐倍感疑惑，宋姑娘这是夸他呢？

今日为何是宋姑娘先起身，往常都是公子先起身的，莫不是昨夜公子累很了？难道是公子不行了？有乐轻手轻脚地进了西厢，看见自己家的公子还在熟睡中，决心回京定要给公子找个大夫好好看看。

不对呀！宋姑娘就是大夫呀......

谢珣醒来时，身边已经空了，有乐听见响动，端着热水和衣物进来伺候着谢珣起身。

“宋姑娘已经在院子里练了半个时辰的剑了。”有乐出声提醒。

“嗯。”谢珣嗯了一声。

“宋姑娘刚过五更天就起身了......”有乐再次暗戳戳的提醒道。

谢珣眼神一冷，将热帕子甩到了有乐头上，说道，“多嘴，多事。”

宋幼棠练得是上清弦月剑法，是道门剑法，一招一式开开合合，皆在方寸之中，配合脚下步法，攻守兼备，奈何宋幼棠资质一般，只能将此剑法的威力施展了个五六层。

谢珣怀抱双臂倚在门下，静静地瞧着练剑的宋幼棠，只见宋幼棠一招金飞玉走将手中的剑花耍出残影来，点剑，穿剑，挂剑，一招一式之间衔接连贯，剑随心走，身心合一，如行云流水，奈何力度杀气不够。

谢珣飞身入场，两指点在宋幼棠的腕间，卸了宋幼棠手中的剑，握在掌中，上翻挂剑，说道，“看好！”

谢珣将宋幼棠的剑法招式丝毫不差的复刻了一遍，明明是同样的招式，却杀气十足，剑气卷起一地残雪，气势如虹，最后一招日月经天接劈剑收势，更是气势冷冽。

眸如寒星，人如寒玉，剑如寒冰。

“没想到谢大人除了刀法出神，在剑法上也如此精湛，当真是令人叹服！”宋幼棠拍手叫绝，一双杏眼满含惊叹之色。

果然，努力在天赋面前真是一文不值，枉她日日辛苦练剑还不如谢珣随便比划几下。

“与我兄长比起来，差之甚远，你虽然资质平平，但是能练到如此也是很厉害了。”谢珣收了剑，看向宋幼棠。

“不过都是些花架子，当不起谢大人的称赞。”宋幼棠接过剑，将剑收入鞘中。

“以你的资质拿银针比拿剑更适合。”谢珣暗嘲宋幼棠在暗道里暗算自己的那次。

“心中有剑，拿什么都一样，拿针是救人，拿剑也可以救人，谢大人放心，我是不会杀人的，师门有祖训，万不可破杀戒，违者逐出师门。”宋幼棠坦诚相告。

“若有人杀你，你当如何？”谢珣反问道。

“能跑就跑，跑不了就打一打，打不过就求饶，饶不了就找机会废了他，我又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还真没遇见过何人非要我的性命，除了回京遇到谢大人之后。”宋幼棠回到西厢将剑收好，接过有乐递来的热帕子擦着脸上的细汗，没好气的说道。

“许是八字不合吧。”宋幼棠坐在炕头，悠悠地喝着茶。

“所以，才肯委身与人，换来喘息报复的机会。”谢珣也坐在另一旁，冷声拆穿。

“不然呢，谢大人可否告诉我，我一介弱女子如何在这世上得以保全？对于世族贵女，清白大于天，而对于我，或是其他女子来说，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宋幼棠垂下眼帘，指尖扣着茶杯，语气嘲弄着。

“谢某不敢苟同。”谢珣冷哼

“谢大人贵不可言，自然瞧不上我等做派，可人活一世，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公平的，君侯将相也罢，凡夫俗子也罢，只有生命是公平的，谁都是只活一次，你有何立场笑话旁人活命的手段，但凡世道公平，谁愿意刀口舔血？”宋幼棠轻笑一声，笑谢珣的清高冷傲。

“若谢珣有那日，宁可自刎证节，也不愿卑躬屈膝，大丈夫死亦何惧？”

“谢大人高风亮节，宋幼棠自愧不如！”宋幼棠自知话不投机半句多，懒得再跟谢珣聊下去。

谢珣自知和宋幼棠是两个世界的人，说不通，也说不明白，他也默了声，低头喝着茶，况且此次是为萧承毓寻医问药而来，别的事只能暂时先放下，以免节外生枝。

花大夫做好了早食，招呼着宋幼棠和谢珣洗手吃饭，待吃过饭，宋幼棠又一一查验了下药铺的存药，将缺补列出，交给花大夫，让花大夫交给霍司空给自己补齐，药钱等她回来再结算。

“东家，霍老板要是问起您的去向呢？前段时间他就找您来呢。”花大夫将药单收好，问道。

“告诉他，我死不了，差不了他的药钱，但是他骗我的钱，一个铜板也别想赖掉！”宋幼棠不愿意将自己在江湖上的友人牵扯到京中的阴谋诡谲里去，更不愿意让旁人沾上她的因果。

谢珣已等的不耐，黑着一张脸看着宋幼棠出了回春堂的大门，几人骑着几匹快马，向着京中方向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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