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珣几人日夜兼程奔袭洛阳,到了洛阳乔装成茶商坐船南下,沿着运河直杀扬州。
‘江淮之间,广陵大镇,富甲天下。’
淮南的富饶惹人垂涎,而这富中之富的扬州更是引人向往。
是‘烟花三月下扬州’的春色宜人;是‘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的秦淮月色;更是‘夜市千灯照碧云’的繁华热闹。
商船缓缓靠岸,来往客商络绎不绝。
谢珣跟在人群中走下船舱时,脚下一滞,时隔多年再次踏足扬州,心中的隐痛撕扯着他,他来不及伤怀,硬生生咽下悲伤,隐下情绪,颔首前行。
这条血路,暗无天日,也无回身余地,他至今都记得他从扬州回到京中后,祖父对他说的话——
争权夺势,双手染血不足惜,恐事与愿违,恐万事成空,你既选择走条路,要心狠、要杀人、要与天斗,更要与人斗,要借这世间一腹鬼谋,算计天地,算计鬼神。
......哪怕最后,众叛亲离,身首异处!
扬州的冬雨匆匆落下,带着丝丝凉意,有乐撑起伞,走在谢珣身旁,说道,“公子,沈安已经在茶楼候着了。”
“走吧。”
谢珣接过伞柄,走进雨幕之中。
夜晚的扬州更是丝竹纷飞,千灯照夜,恍如白昼。这间茶楼已经被打点妥当,楼内楼外再无外人,前来接应的沈安是刘姨娘的远房表哥,在漕运署衙当差,做个小吏。
沈安并不知道谢珣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是京中的贵人,有钱,还是极其有钱的。
“王老板,在扬州做茶叶买卖可不好做,这整茶旁人收不走,散茶倒是能收上来,但也没什么利润。”
沈安一直对这位自称王旬的王老板抱有一些怀疑,但这人又是自己那位在靖安侯身边做妾室的表妹介绍的,这京中贵人的身份是做不了假,可这一上来就要收那么一大批茶叶,有些惹人生疑了。
“沈兄是觉得王某做不起这茶叶的买卖?散茶?!也配我亲自跑一趟!沈兄是否有些看不起在下了……”谢珣将手中的茶盏重重摔在桌案上,眼神闪着寒光,既有贵人的威压又有钱人的鄙夷。
“王老板误会了,沈某哪敢小瞧贵人,沈某只是这漕运衙门里的一个小吏,无权无势,既有表妹在中间牵线,也是想跟在王老板身后喝点汤,但这扬州的茶叶真是做不得......”沈安似有难言之隐,吞吞吐吐的不将话说完。
“哼!只说做不得,却不说为何做不得,扬州茶叶的买卖还会要人命不成?那其他茶商又如何收得了这茶叶?”谢珣冷哼。
“这都是扬州秘而不宣的规矩,想要做茶叶生意就必须拜山头。”
谢珣只听说过做暗门子或是下九流的营生需要拜当地的老堂口,没听说做正经营生还得靠山头。
“谁?”
“这也不是不能说的,王老板靠过来,以防隔墙有耳......”沈安堆着笑脸对着谢珣招招手。
谢珣沉眼贴了过去。
“此人就是......”
沈安伏在谢珣耳旁,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刺向谢珣的心口。不想,谢珣早有防备,他单手钳制住沈安的手腕,用力一扭,只听‘咔嚓’一声,沈安的手断了,匕首也从他手中脱落,掉在地上,发出声响。
“沈兄这是何意?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们扬州的茶叶还真会吃人不成?”谢珣牵制住沈安,想从此人口中再套出点有用的信息来。
“你不是生意人,你也不姓王,你究竟是何人?你……”沈安吃痛,脸色惨白,若他今日不杀这人,明日他就会被老俸山的人弄死。
忽然,一支弩箭破窗而来,谢珣侧脸躲开,弩箭贴着谢珣的鼻尖飞过,穿透了沈安的太阳穴,红白之物溅出,沈安当场毙命。
有乐和无愁带着其他侍从手持横刀,破门而入。
“走!此地不宜久留!”
谢珣来当机立断,破窗而走。甫一落地,重型弩箭如暴雨般追来,谢珣狼狈的翻滚在地,只能躲在立在巷子口的磨盘后。是他大意了,他自认为行踪隐匿得很好,扬州无人认识他,不曾想刚一落脚,就有人要他死。
难道身份已然败露了?是刘巧云被宋彦礼发现了?还是自己身边有了细作?宋幼棠可还安全?
来不及深思,无愁已经护着谢珣向巷子的尽头的河道撤去,有乐和其余侍从挥刀垫后。
雨后的巷子里潮湿阴暗,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一支弩箭穿透一位侍从的身体,将他钉在湿滑的石板路上,那支弩箭竟是用精铁铸成,是千机弩,竟是千机弩!杀他们的人竟是扬州府的牙兵。
几人退至暗巷,已是穷途末路,唯有跳入后方的河道才能有一线生机。
箭雨愈发密集,谢珣躲闪不及,一支弩箭擦过他的腰身,带走一片血肉,他咬牙闷哼,身形不稳。
无愁及时扶住谢珣,将他护在身后,此时,他的胳膊也受了箭伤,鲜血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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