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与徐倩的通话后,高伟的生活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表面看来,一切如常:他依旧每天驾驶着崭新的奔驰车,往返于县城公司和高家湾基地,主持会议,洽谈业务,听取汇报,决策规划,沉稳干练,挥洒自如。高家湾农业在他的掌舵下,如同加足了马力的巨轮,乘风破浪,势头强劲。县城的总部运营井然有序,市场份额稳步提升,员工士气高涨。在所有人眼中,高伟是成功的典范,是带领乡亲们致富的能人,是沉稳果决的企业家。
然而,只有高伟自己知道,他正经历着怎样一场无声而剧烈的内心风暴。那个关于康兰产女的消息,以及随之而来的、那个荒诞不经却又挥之不去的可怕猜想,如同附骨之疽,日夜啃噬着他的理智与平静。他吃饭不香,睡觉不宁,即便是在最繁忙的会议上,思绪也常常会不受控制地飘向省城,飘向那个他从未谋面的、据说眼睛很大、像康兰的女婴身上。
他天生就是那种性格——心里一旦存了巨大的困惑,就如同骨鲠在喉,不弄清楚原委,就永远无法真正安心。这种执拗的探究欲,曾支撑着他克服创业路上的无数艰难险阻,但此刻,却成了折磨他的根源。他反复推敲着时间线,回忆着与康兰相处的每一个细节,尤其是她离开前那段时期的反常表现——那种刻意疏离、那种情绪化的深夜电话、那种决绝的告别。 这一切,是否都能从“她当时可能已怀孕”这个角度得到一种惊悚却又合理的解释?
如果那个孩子真的与他有关?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让他心惊肉跳,又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羞于承认的、隐秘的悸动。这种“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状态,让高伟备受煎熬。他感觉自己像被困在了一个透明的玻璃罩里,外面是世界喧嚣,罩内是他独自一人的焦灼与猜疑。他迫切需要一个答案,哪怕那个答案是他无法承受的,也远比现在这种悬在半空、漫无边际的猜测要好受得多!
最终,对真相的渴望,压倒了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和面子。他决定,不再等待,不再猜测,他要主动出击,哪怕会再次碰壁,哪怕会自取其辱,他也要听到康兰亲口说些什么!
在一个周末的下午,高伟将自己反锁在县城公司的办公室里。窗外阳光明媚,街上车水马龙,但他的世界里却只有桌上那部沉默的手机。他深吸了好几口气,像是要奔赴战场一般,最终,用微微颤抖的手指,拨通了那个他烂熟于心、却许久未曾拨打的康兰的手机号码。
听筒里传来的等待音,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击在他的心脏上。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他紧张得手心冒汗,脑海中设想了无数种可能:依旧是关机?被直接挂断?还是听到一个冷漠的、公务化的声音?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希望的时候,电话在响了十几秒后,突然被接通了!
然而,听筒里传来的,并非他预想中的冷漠或公务化的声音,而是一个极其轻微、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甚至有些沙哑的女声,而且,没有称呼他“高总”,而是直接叫了他的名字:
“高伟……?” 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到什么。
是康兰!真的是康兰的声音!高伟的心脏在瞬间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激动混合着酸楚,瞬间冲上了他的头顶!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他强行压下翻涌的心潮,用力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甚至带着一丝久未联系的随意和关心。他决定,先不捅破那层窗户纸,他要试探,要看看康兰会如何应对。
“喂,康兰,是我。”高伟的声音刻意放得轻松,“好久没你的消息了,最近怎么样?在忙些什么呢?打你电话老是打不通,有点担心你。” 他巧妙地将之前的“关机”归结为“打不通”,给自己留了余地。
电话那头的康兰,沉默了几秒钟。这短暂的沉默,在高伟听来,却充满了压抑和某种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然后,她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很轻,带着一种刻意保持距离的疏淡:“哦,也没什么事。就是最近家里有点事,比较忙……所以,没怎么上班,手机也看得少。” 她的解释含糊其辞,透着一股明显的心虚和回避。
高伟的心沉了下去。家里有事?比较忙?没上班?这些措辞,与他从徐倩那里得知的“休产假”完全吻合!但她却在刻意回避“生孩子”这个核心事实!这种遮掩,让高伟心中的疑云更加浓重!他顺着她的话,继续装作不知情,抛出早已想好的说辞:
“哦,这样啊……家里事要紧。”高伟语气表示理解,然后话锋一转,带着试探的意味,“我最近正好打算去省城一趟,处理点公司的事情。想着好久没见了,顺便……看看你?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一块吃个饭?”
这是他计划中的关键一步——提出见面!他倒要看看,康兰会如何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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