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松资本三百万资金的及时到账,如同给高家湾农业公司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也让高伟连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得以稍作舒缓。公司账户上一下子变得充盈起来,之前垫付的各项费用迅速得到弥补,高伟心头那块关于资金周转的巨石总算落了地。他立刻按照与康兰共同制定的规划,紧锣密鼓地开始了下一步行动:扩建厂房。
然而此时,一个意想不到的麻烦,像一堵突然出现的墙,结结实实地挡在了他的面前,让他刚刚明朗的心情瞬间又蒙上了一层阴影。这天下午,高伟正和康兰坐在高伟家院中正在规划着新厂房具体施工方案的时候。高大献却愁眉苦脸地找上了门。
“高伟……在忙呢?”高大献搓着手,有些局促地站在办公室门口,黝黑的脸上写满了为难。
高伟抬头一看,连忙站起身,热情地招呼:“哟,大伯来了!快进来坐!不忙不忙!” 康兰也礼貌地点头示意。
高大献坐在高伟院子里面的凳子上,低着头,像是有难言之隐。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旧中山装,脚上一双沾着泥点的解放鞋,手指因为长年劳作显得粗糙皲裂,此刻正不安地互相绞着。
“大伯,有啥事您就说,跟我还客气啥?”高伟看出他的不自在,主动问道。
高大献抬起头,眼神躲闪,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艰难地开口:“高伟啊,那个,就是你厂子后面,想用我家那块坡地的事,,恐怕有点难办了……”
高伟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但他还是保持着耐心:“大伯,咋了?出啥变故了?咱们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补偿标准也是按村里最高的给的,您当时也点头了啊。”
“是,是说好了……”高大献的脸皱成了苦瓜,声音更低了,“可是,可是你大她,她死活不同意啊!我咋跟她商量都不中!她那个倔脾气上来了,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说那块地是留着俺们老了以后的‘归宿’,你要是给占了,到时候俺俩死了都没地方埋了……”
这话一说出来,高伟和旁边的康兰都愣住了。高伟是又好气又好笑,更多的是无奈。他耐着性子解释:“大伯!您看您说的这是啥话!那块地才多大点?满打满算不到一亩,还是个斜坡,根本不适合做坟地!再说,我这扩建厂子,是给村里谋发展,给大家找挣钱的路子,是好事啊!补偿款也不少,您和大娘拿着钱,晚年生活不更踏实?”
高大献被说得满脸通红,头垂得更低了,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嗫嚅道:“道理是这么个理儿,我也知道你是干正事,可是你大娘她,她认死理儿啊!她说那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地,不能在她手里断了根儿,我说不过她,我也没法子啊……” 他一副既愧疚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看着高大献这副老实巴交、被老婆拿捏得死死的窘迫模样,高伟心里那股火气也发不出来。他知道,高大献说的是实情,他那个大娘是村里出了名的倔脾气、老脑筋,认准的事情十匹马都拉不回来。
如果严格按照之前签订的用地意向书和签订的手续来走,高大献家是理亏的,村里完全可以强制推进。但高伟深知,在农村,很多事情不是光靠合同就能解决的。尤其是这种涉及土地传统观念极强的事情,如果处理不当,强行推进,不仅会彻底得罪高大献一家,在村里也会落下“仗势欺人”、“六亲不认”的坏名声,以后的工作就更难开展了。他不想把事情做绝。
“大伯,您先别急,回去再好好跟大娘说说,劝劝她。这两天我就准备把补偿款一次性给你,你拿着钱总比守着那点地不强多了?”高伟尽量缓和语气。
“哎!我再试试吧!不过……悬乎……”高大献叹了口气,摇着头,佝偻着背,步履沉重地离开了。
高伟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紧紧锁了起来。康兰在一旁也听明白了大概,她轻声问:“高伟,这事很麻烦吗?我们完全可以按照当时签订的合同来走的?”
高伟无奈的摇摇头:“很麻烦。这种事情在农村处理不能用太强硬的手段,不然在族里和村里都说不过去。”
他沉思片刻,想到了父亲高长海。父亲和高大献年纪相仿,又是同辈,或许由他出面劝说,效果会好一些。他立刻给父亲打了电话,详细说明了情况,请父亲从县城回来去高大献家坐坐,聊聊。
然而,傍晚时分,高长海从高大献家回来,带给高伟的消息却更令人沮丧。
“伟伟啊,我去说了,没用!”高长海摇着头,一脸无奈,“你那个大娘,根本油盐不进!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跟她讲政策、讲道理、讲好处,她就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反复就是那句话:‘地是根,不能动,动了根,死了没地方去,做鬼都不安宁!’ 你高大献伯在旁边屁都不敢放一个!唉,这老脑筋,真是没办法!”
连父亲都碰了钉子,高伟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困境:一边是迫在眉睫的扩建工程和红松资本的投资进度要求;另一边是根深蒂固的乡土观念和难以逾越的人情世故。推进,可能引发强烈的抵触情绪,甚至影响稳定;不推进,项目就要无限期拖延,前期投入可能打水漂,也无法向红松资本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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