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高长江刻意维持的平静与公司内部因张蔷情绪不佳而弥漫的低气压中,不紧不慢地滑过。高长江与黄梅之间那隐秘的纽带,被两人小心翼翼地隐藏在每日程式化的工作之下,如同深水下的暗流,表面波澜不惊。然而,命运的涟漪总在不经意间荡开,搅动一池看似沉寂的湖水。
那是一个寻常的深夜,月朗星稀。高长江和马丽也早已歇下,卧室里只余下均匀的呼吸声。突然,一阵急促而尖锐的电话铃声,像一把利刃划破了夜的宁静。
高长江迷迷糊糊地被惊醒,嘟囔着翻了个身。睡在旁边的马丽显然也被吵醒,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谁啊,这么晚……”
高长江摸索着打开台灯,刺眼的光线让他眯了眯眼。他抓起床头柜上聒噪不休的电话听筒,带着浓重的睡意“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传来马丽父亲,也就是高长江岳父焦急而略显苍老的声音:“长江吗?是我。你和马丽赶紧起来,马上到国贤家去一趟!快点!”
高长江的睡意瞬间吓跑了一半,心里咯噔一下:“爸?出什么事了?这么晚了……”
“别问那么多了!赶紧过来!到了再说!”岳父的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一种家丑不可外扬的急切,似乎不愿在电话里多透露半个字,说完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高长江握着电话,有些发懵。马丽也坐了起来,揉着眼睛,紧张地问:“爸打来的?怎么了?我哥家出什么事了?”
高长江摇摇头,眉头紧锁:“爸没说清楚,只让我们马上过去,语气很急。”他心里飞快地转着念头,联想到最近张蔷的反常和马丽之前的烦躁,隐隐觉得不妙,恐怕真是马国贤和张蔷之间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马丽一听,也慌了神,一边掀开被子下床,一边抱怨:“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要出事!我哥最近……唉!快穿衣服!”
两人不敢耽搁,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高长江发动车子朝着马国贤家的方向疾驰。车内气氛凝重,马丽不停地绞着手指,忧心忡忡;高长江则专注开车,心里七上八下,既担心兄嫂真闹出什么不可开交的事,又隐隐有种窥探别人家**的不安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好奇。
到了马国贤家楼下,碰巧岳父岳母的车也到了。楼道里静悄悄的,但一种紧张的气息仿佛从楼上那扇紧闭的门扉后渗透出来。
高长江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门才被打开一条缝,露出马国贤睡眼惺忪、带着些许酒气和烦躁的脸。他穿着皱巴巴的睡衣,头发凌乱,看到门外的父母、妹妹和妹夫,愣了一下,侧身让开:“爸,妈,你们怎么都来了……进来吧。”
几人鱼贯而入。客厅的灯开着,光线明亮得有些刺眼。当高长江的目光适应了光线,看清客厅里的情形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只见张蔷同样穿着睡衣,但不是平时那种干练的职业套装,而是一身素雅的棉质睡裙,头发有些蓬松地披散着,脸上没有化妆,显得有几分苍白和憔悴。她并没有像高长江预想的那样怒气冲天或哭哭啼啼,而是异常安静地坐在沙发角落,双臂抱在胸前,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被侵犯和羞辱后的冰冷气息。在她脚边的地毯上,有一滩明显的水渍,旁边还歪倒着一个塑料盆。
高长江几乎是第一次见到张蔷如此居家的、卸下所有职业盔甲的模样。褪去了精致妆容和笔挺套装的她,少了几分平日的锐利和压迫感,却多了一种属于女人的、脆弱的真实感。那身柔软的睡裙勾勒出她不同于办公室里的另一种曲线,散落的头发让她看起来……竟有几分我见犹怜。高长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心底泛起一丝极其复杂的、混合着惊讶和某种不该有的悸动。
岳父岳母显然已经了解了基本情况,脸色都十分难看。岳母快步走到张蔷身边坐下,搂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岳父则沉着脸,目光严厉地瞪向马国贤:“国贤!你到底想干什么?!深更半夜的,闹得鸡犬不宁!像什么样子!”
马国贤在父亲的目光下缩了缩脖子,但酒精似乎壮了他的胆,加上可能觉得自己占理,他梗着脖子,声音带着醉意和不满:“爸,不是我闹!你们问问她!我现在工作应酬多,喝点酒回来怎么了?让她给我倒盆洗脚水,过分吗?她倒好,百般不情愿!倒了水,我试了下说烫,让她加点凉的,她又摆脸色!我说凉了,让她再加点热的,她直接……直接把一盆水泼我一身!”他指着自己睡衣上还未干透的水渍,越说越激动,“你们说,有她这么当老婆的吗?!”
随着马国贤带着酒气的叙述,高长江才渐渐拼凑出事情的真相。原来,张蔷最近的闷闷不乐,根源并非他之前猜测的马国贤出轨王雪,看来张蔷可能还被蒙在鼓里,而是源于马国贤升职后心态的微妙变化。这个一向在妻子面前唯唯诺诺的“老蔫”,似乎终于借着职务上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提升,开始试图挑战张蔷在家中的绝对权威,不再甘心于逆来顺受。今晚的洗脚水事件,不过是一次积怨的爆发和权力试探的极端表现。马国贤故意刁难,或许并非真的在意水温,而是想通过这种方式,体验一种“指挥”强势妻子的快感,确认自己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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