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心轨 第117章 外生枝

纪年原本准备今天开个会议商讨做出部署，并确定去沉默深渊的人选。不料在凌晨四点时……

纪年从浅眠中惊醒——不是被声音吵醒，而是被一种感觉。那感觉像一根极细的针，轻轻刺入他的意识边缘，带着冰凉的急切。

他坐起身，手掌按在胸口。心脏跳得有些快，但不是恐慌。是共鸣。

“你也感觉到了？”

冷月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平静中带着一丝紧绷。她的宿舍在生活区另一头，隔着六层装甲板和三百米距离。

“嗯。”纪年掀开被子，“塞林那边？”

“林薇薇刚发来紧急通讯。他的生命体征出现剧烈波动，但这次……不太一样。”

五分钟后，纪年推开医疗区隔离间的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脚步一顿。

塞林悬浮在床上方三十厘米处。

不是漂浮，是悬浮。他的身体被一层幽蓝色的光晕托着，那光芒如同有生命的液体，缓缓流动。少年闭着眼睛，表情安详，但眼睑下的眼球在快速转动——他在做梦，一个极其强烈的梦。

更诡异的是，连接在他身上的监测设备。那些显示屏上的数据曲线不再是混乱的锯齿波，而是呈现出一种……韵律。心电图、脑波图、灵能辐射值，所有曲线的波动频率完全同步，形成一种和谐而复杂的叠加波形。

林薇薇站在床边，手里拿着数据板，手指在微微颤抖。

“什么时候开始的？”纪年压低声音问。

“二十分钟前。”林薇薇没有回头，眼睛死死盯着数据，“先是脑波活动突然增强，然后所有生理指标开始同步。三分钟前，他……浮起来了。但我检查过，不是灵能外放，是环境中的灵能在托着他。”

冷月走到房间的另一侧。墙壁上挂着一面旧时代的合金镜，此刻镜面里映出的不是她的倒影，而是一团旋转的星云状光晕。

“空间畸变。”她轻声说，“灵能浓度已经超过正常值七百倍，而且还在上升。”

纪年展开心轨。这一次，他没有克制，让感知如潮水般涌向塞林。

接触的瞬间，他“听”到了声音。

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震荡在意识深处的声响——像是千万口古钟同时敲响，又像是深海鲸群的长鸣。那声音里包含着难以言喻的信息密度，每一声震荡都压缩着无数画面、情绪、记忆碎片。

纪年看到了：

——无边无际的黑暗虚空，中央悬浮着一颗水晶般的心脏，每一次搏动都洒出银蓝色的光尘。

——无数条发光的丝线从心脏延伸出去，连接着遥远彼方的光点。其中一条线格外明亮，线的尽头……是深巢。是这间医疗室。是塞林。

——丝线正在颤动。有什么东西在另一头拉扯。

纪年闷哼一声，切断连接，踉跄后退。冷月扶住他的手臂。

“你看到了什么？”她的手指很凉。

“……网络。”纪年喘息着，“塞林是节点之一，我们所有人都是。有一个核心在呼唤所有节点归位。”

话音未落，整个深巢的照明系统突然暗了一瞬。

不是断电。是所有的灯光——走廊的感应灯、房间的顶灯、屏幕的背光——同时衰减了百分之三十，仿佛被什么东西抽走了能量。紧接着，所有光源开始以相同的节奏脉动：暗、亮、暗、亮，频率与塞林的心跳完全同步。

咚。咚。咚。

深巢在随着一个昏迷少年的心跳呼吸。

“能源中枢！”纪年冲向门口，“艾琳娜在哪儿？”

“她和勒菲在实验室！”林薇薇喊道，“我已经呼叫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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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室里，艾琳娜正对着主控台疯狂敲击键盘。

屏幕上，深巢能源系统的三维模型正在失控。代表蓝晶矩阵的十二个光点疯狂闪烁，输出功率曲线像疯子的心电图。更可怕的是能量流向——本该均匀输送到各区域的能源，此刻正被强行抽取，沿着某种看不见的路径，涌向医疗区的方向。

“我切不断！”艾琳娜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惊慌，“所有手动干预都被覆盖了！系统在自主运行某种……我不知道，某种协议！”

勒菲趴在另一台终端前，老花镜滑到鼻尖。他正在检索星火遗产的底层日志。

“找到了！”他嘶哑地喊道，“深巢建造时使用的蓝图里……埋有隐藏代码！当特定频率的灵能共鸣出现时，会触发‘摇篮同步协议’！深巢本身……就是‘摇篮’网络的外围节点！”

纪年冲进实验室时，正好听到这句话。

“什么意思？”他抓住勒菲的肩膀，“深巢是‘摇篮’的一部分？”

“不是物理部分，是……概念上的延伸！”勒菲调出复杂的拓扑图，“旧世界在设计‘摇篮’设施时，预见到了它可能需要与外界交互。所以他们在星火遗产的基建蓝图中，预设了兼容接口。当深巢这样的基地按照这些蓝图建造，使用蓝晶能源，它就会自动接入‘摇篮’的共鸣网络！”

屏幕上弹出一行行滚动的代码。勒菲指着其中一段：“看这里——‘当次级节点与主节点距离小于临界值，且主节点发出归位召唤时，次级节点应提供能源支持与通道稳定’。我们现在就是那个次级节点！塞林是主节点在深巢的……代理接口！”

整个基地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

不是地震。是更深层的东西——仿佛这座山体本身的内脏在抽搐。天花板落下细细的灰尘，仪器在台面上跳动。

“能源输出峰值达到百分之二百四十！”艾琳娜尖叫，“再这样下去，蓝晶矩阵会过载爆炸！”

纪年闭上眼睛。

这一次，他没有用心轨去感知塞林，而是将意识沉入更深的地方——沉入脚下的大地，沉入深巢的根基。他“看”到了：那些埋设在岩层中的能源管线，此刻流淌的不再是平静的蓝光，而是狂暴的银色激流。激流全部涌向同一个终点：医疗区地下三米处的一个交汇点。

而在那个交汇点上，有什么东西正在成形。

一个由纯粹灵能构成的……门。

“冷月，”纪年睁开眼，声音异常平静，“跟我去地下三层。艾琳娜，继续尝试切断能源，但如果三分钟内做不到……就反向操作。”

“反向操作？”艾琳娜愣住。

“把剩下的能源全部灌进去。”纪年说，“既然门要开，我们就帮它开得快点、稳定点。总比让它在能量乱流中炸开强。”

“那会把塞林撕碎的！”

“不，”纪年已经冲向门口，“那会让他完成转化。”地下三层，备用能源室。

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房间中央是深巢建造初期使用的小型蓝晶反应堆，现在已经退役，作为备份能源封存。但此刻，这座休眠的反应堆正在苏醒。

不，不是苏醒。是被强行激活。

反应堆外壳的每一道焊缝都在发光，那光芒不是从内部透出，而是从金属本身迸发出来。空气中弥漫着臭氧和某种更古老的气味——像是被闪电击打的岩石，又像是深海涌上来的冷水。

房间正中央的地面上，浮现出一个直径三米的复杂法阵。

不是画上去的，是光从地底透上来，在合金地板上烧蚀出的痕迹。那图案让纪年想起星火遗产数据库中见过的旧世界灵能几何学——用光与数学来描述情感结构。

法阵中央，空间开始扭曲。

不是模糊，是确确实实的扭曲。就像透过高温空气看远处的景物，一切都变得摇曳、重叠、不真实。而在那片扭曲的中心，一个模糊的影子正在凝结。

冷月举起了枪。纪年按住她的手腕。

“等等。”

影子清晰起来。

是一个人影。女性，穿着旧时代的研究服——那种白大褂下露出军装领口的款式。她看起来很年轻，不会超过二十五岁，但眼神里装着远超过这个年龄的疲惫。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指，表情有些困惑。

“实体投射……”她喃喃自语，声音直接在空气中振动，没有经过声带，“耗能比预计高百分之三十七。次级节点的能源储备……勉强够用。”

然后她抬起头，看到了纪年和冷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