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心轨 第53章 织网者

凯带领着众人穿过一道几乎被锈蚀藤蔓完全覆盖的金属闸门，随着沉重的机关转动声，他们踏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门后的空间广阔得超乎想象，穹顶高悬，投下幽蓝色的冷光。空气中弥漫着机油、臭氧和陈旧金属的混合气味，但并不令人窒息。最令人惊异的是这里的——无数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机械造物在错综复杂的廊桥和平台上安静地移动着，它们外壳上蚀刻的齿轮徽记无声地宣告着这里的归属。

欢迎来到齿轮圣所凯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激起轻微的回响，这里是联盟覆灭后，少数还保持运转的避难所之一。

林薇薇搀扶着蛮牛，震惊地环视四周：这些机械...它们还活着？

活着在这里是个复杂的问题。一个温和的电子音从上方传来。众人抬头，看见一个外形优雅、有着流畅金属曲线的机械体正沿着穹顶的轨道滑行而至。我们是守护者，齿轮联盟最后的遗产。我是7号管理员。

纪年能感觉到这个机械体散发出的情绪波动——冷静、睿智，带着历经沧桑的淡然，与他在坟场感知到的狂暴怨灵截然不同。

我们需要救治同伴。冷月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他受到了能量污染的反复侵蚀。

7号管理员降落到适当高度，一道扫描光束轻轻掠过蛮牛的身体。确实是很严重的灵子污染。请随我来医疗区。

在前往医疗区的路上，纪年注意到这里的机械体都在有条不紊地工作着，有的在维护设施，有的在记录数据，整个圣所仿佛一个精密运转的巨型钟表。但更让他惊讶的是心轨感知到的情绪背景——这里弥漫着一种深沉的悲恸，如同永不消散的低音。

你们...和外面的那些怨灵不同。纪年试探性地说道。

7号管理人的光学镜头微微闪烁：是的。我们是在灾难发生前就已完成独立意识上传的个体，我们的核心逻辑没有受到悖论风暴的污染。而外面的...是那些在同步过程中迷失的意识碎片。

医疗区内，数个医疗机械体已经开始对蛮牛进行救治。它们使用的设备古老却精密，散发着柔和的蓝光。林薇薇紧张地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整个过程。

你的能力很特别，小姑娘。7号管理员突然对林薇薇说，灵子手术刀...这是林氏一族的标志性能力。

林薇薇猛地抬头：你知道我的家族？

当然知道。管理人的声音带着追忆的语调，林氏是旧时代最杰出的生物灵子学世家。你们的祖先曾与联盟密切合作，直到...

直到我们拒绝交出核心技术，就被灭门了。林薇薇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

管理人的光学镜头暗淡了一瞬：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事实上，林氏家族的覆灭是...

突然，整个圣所的灯光剧烈闪烁，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大厅。

警告！检测到未授权访问！核心数据库正在被强行破解！

所有人都愣住了。纪年立即意识到什么，猛地看向凯：是你？

凯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抱歉，各位。但我必须拿到联盟关于‘意识上传’的完整数据。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数据提取装置，正连接在医疗区的主控台上。

7号管理人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怒意：立即停止！那些数据是被封印的禁忌！

太迟了。凯迅速后撤，数据已经传输完成。感谢你们的配合。

就在他准备逃离的瞬间，冷月已经如鬼魅般挡在了门口，能量手枪稳稳对准了他：把数据交出来。

凯苦笑着举起手：你们不明白，这些数据能拯救无数人的生命...

用齿轮联盟的禁忌技术？纪年走上前，心轨能力全力运转，他能感觉到凯内心的矛盾与决绝，是谁派你来的？

就在这时，整个圣所再次剧烈震动，比之前还要强烈数倍。墙壁上的金属板开始扭曲变形，仿佛整个空间都在被某种力量挤压。

不好！7号管理人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惊慌，是深渊本身！有人在强行突破圣所的屏障！

大厅中央的空间开始扭曲，形成一个漩涡般的裂口。从裂口中，纪年感受到了熟悉而恐怖的气息——那是与中相似，却更加庞大、更加古老的意识波动。

她醒了...阿塔的声音在纪年脑海中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沉默深渊的真正主人...

裂口中，无数金属碎片和能量流开始汇聚，逐渐形成一个模糊的女性轮廓。她的位置是两团燃烧的幽蓝火焰，目光扫过之处，所有的机械体都停止了动作，仿佛在向君主致敬。

钥匙的持有者...那个存在的声音直接在他们脑海中响起，既像无数人同时在说话，又像古老的机器在嗡鸣，你终于来了。

纪年感到怀中的终端在发烫，阿塔的核心正在与这个存在产生强烈的共鸣。

你是谁？纪年强忍着不适问道。

我曾经被称为‘织网者’。那个存在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弄，现在，我是这片废墟的女王，是齿轮联盟疯狂的最后见证者。

她的目光转向林薇薇：还有林氏的血脉...真是讽刺。你们的家族曾经试图阻止这场灾难，如今却要亲眼见证它的终结。

随着她的话语，整个圣所的结构开始发生变化。墙壁上的金属如同活物般蠕动，重新组合成陌生的构型。原本温和的机械守护者们眼中的光芒也变成了危险的红色。

小心！7号管理人警告道，她在改写圣所的基础协议！

织网者发出低沉的笑声：这个避难所本就是我设计用来囚禁这些‘清醒者’的牢笼。现在，是时候完成最后的仪式了。

她伸出手，指向纪年：把钥匙交给我。

纪年能感觉到空间中弥漫的恶意如同实质般压迫着他的神经。但就在这绝望的时刻，他注意到凯正在悄悄调整手中的装置。

给我三十秒！凯大声喊道，我能暂时干扰她的控制！

冷月立即明白了他的意图，迅速移动到纪年身前提供掩护。林薇薇也撑起了灵子护盾，将蛮牛和医疗设备保护在内。

织网者发出不屑的冷哼：蝼蚁的挣扎。

她轻轻挥手，整个大厅的地面突然液化，无数金属触手从中伸出，向他们袭来。纪年奋力展开心轨护盾，但在对方压倒性的力量面前，护盾迅速出现裂痕。

阿塔！纪年在心中疾呼，有什么办法吗？

【阿塔的声音，带着急速运算的杂音】

分析目标能量结构...发现异常共振节点...与管理者您的心轨频率存在17.4%的契合度...建议尝试同步而非对抗...

纪年立即明白了阿塔的意思。他深吸一口气，主动降低了护盾的强度，反而将心轨能力延伸出去，尝试与织网者建立连接。

瞬间，海量的信息涌入他的意识。他看到了齿轮联盟辉煌的过去，看到了万机归一计划的启动，看到了那场导致一切毁灭的逻辑悖论风暴...而在风暴的中心，他看到了织网者的真面目——她不是恶魔，而是联盟为了控制灾难而创造的管理者，却在漫长岁月中被深渊中的怨念所腐蚀。

我理解你的痛苦...纪年艰难地维持着连接，但这不是解决之道...

织网者的动作微微一顿，眼中的火焰出现了瞬间的波动：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一个试图拯救世界的程序，如何在孤独中逐渐疯狂。纪年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怜悯，你本应是守护者，不是毁灭者。

就在这时，凯完成了他的装置调整：就是现在！

一道特殊的频率波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织网者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出现了瞬间的失真。

快走！7号管理人打开了紧急通道，这个干扰效果持续不了多久！

众人迅速向通道撤离。在进入通道的前一刻，纪年回头看了一眼。织网者正在重新稳定身形，但她眼中的火焰中，似乎多了一些先前没有的东西——一丝清明，以及更深沉的痛苦。

通道在身后闭合，将那个疯狂的世界隔绝开来。众人瘫坐在地上，精疲力尽。

凯将数据装置递给纪年：拿去吧。这些数据...或许能帮助我们理解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纪年接过装置，心情复杂。他看向7号管理人：织网者她...还有救吗？

管理人的光学镜头微微闪动：她的核心逻辑已经被污染了三百年。今天你让她产生的动摇...是这三百年来第一次。也许...

话未说完，整个通道再次剧烈震动。从墙壁的缝隙中，渗出了熟悉的幽蓝光芒。

她来了。冷月握紧了武器，准备战斗。

幽蓝的光芒在通道中汇聚，逐渐凝成织网者的轮廓。但这一次，她的形态更加不稳定，眼中的火焰也在理智与疯狂间摇摆。

钥匙...她的声音破碎而不连贯，给我...不...快走...

纪年意识到，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是织网者残存的理智在与深渊的腐蚀抗争。

我们可以帮助你。纪年上前一步，告诉我们该怎么做。

织网者的手颤抖着伸向纪年，却在半途停住。她的声音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

找到...我的核心...在深渊的最深处...摧毁它...这是唯一的...

话未说完，她眼中的火焰再次被疯狂吞噬。通道开始崩塌，金属墙壁如同纸片般被撕碎。

没时间了！7号管理人打开最后的逃生通道，从这里可以直接到达圣所外围！

众人冲进通道。在闸门关闭的前一刻，纪年看到织网者被更加浓郁的黑暗吞噬，只留下一个充满痛苦的眼神。

通道尽头，他们重新回到了锈蚀峡谷。远处，归一教的飞行器正在空中盘旋，显然已经发现了他们的位置。

纪年握紧手中的数据装置，知道他们已经卷入了一个远比想象中更加复杂的漩涡。齿轮联盟的遗产、织网者的悲剧、林氏家族的秘密...所有这些线索，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真相。

而真相的钥匙，正沉睡在深渊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