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心轨 第32章 锈带隘口

排水管道深处的寒意像是能渗透到骨子里。临时安全屋内，仅有应急灯提供着惨白的光源，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棱角分明，带着几分憔悴。

纪年在冷月的搀扶下，尝试着站立。他的动作缓慢而艰难，每一次肌肉的牵动都让后背那片狰狞的能量灼伤传来撕裂般的痛楚。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但他咬紧牙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体内那股因强，对冷月说道，声音沙哑，“锈带区……不是行引导“心之钥”而沸腾的力量虽然暂时平息，却留下了一片狼藉的空虚和持续不断的隐痛，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抗议。

“必须……尽快适应。”他喘着气能躺着养伤的地方。”

冷月没有说话，只是将他的手臂绕过自己纤细却有力的肩膀，承担了他大部分体重。她的支持沉默而坚定。

林薇薇正在快速整理着仅剩的装备。她将还能使用的几枚非致命性电磁脉冲器、信号干扰球以及急救用品分门别类塞进一个多功能背包。同时，她面前悬浮的光屏上，数据流飞速刷新，正在尝试破解从灰衣男人身上提取的微量神经毒素成分。

“毒素结构很复杂，混合了至少三种合成成分，其中一种具有强烈的神经干扰和记忆破坏特性。”林薇薇眉头紧锁，“短时间内完全逆向解析不可能，但我模拟出了一种暂时性的中和剂配方。需要一些特定的化学原料，在锈带区的黑市或许能搞到。”

蛮牛则负责处理那个最大的麻烦——灰衣男人。他用找到的合成纤维绳将男人捆得结结实实，又用一块从废弃设备上拆下的金属片和少量能量电池，临时制作了一个简陋的电击项圈。

“听着，废物，”蛮牛粗鲁地扳起男人的脸，指着项圈上的红色指示灯，“敢乱叫或者想跑，这东西会让你尝尝脑子被煮熟的滋味。”男人眼神涣散，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有，只是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伊恩默默地将那枚“观测者之眼”的徽章小心收好，然后帮忙将一些食物和水分装进小包。他的动作很轻，眼神却不时瞟向昏迷的纪年和被捆缚的俘虏，带着与他年龄不符的忧虑。

“准备好了吗？”冷月环视众人，声音压得很低。

纪年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试图靠自己站稳，虽然身体依然微微摇晃。蛮牛像拎小鸡一样将灰衣男人提起，林薇薇背起行囊，伊恩紧随其后。

他们离开了这座临时避难所，重新潜入城市地下纵横交错的排水网络。这一次，目标明确——通向锈带区的秘密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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锈带区与城市其他区域的边界，并非一条清晰的线，而是一片被刻意遗忘的缓冲地带。这里没有高耸的隔离墙，只有连绵不绝的废弃工厂、坍塌的高架桥基座，以及被改造成危险巢穴的旧时代地铁隧道。官方力量在此影响力薄弱，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帮派、走私贩子和亡命徒划定的势力范围。

通往锈带区的路径很多，但大多掌握在本地势力手中，需要缴纳高昂的“过路费”，或者有着严格的身份审查。纪年知道的几条隐秘通道，也难保在目前全城暗流涌动的形势下是否安全。

他们选择了一条最危险，但也可能最出乎意料的路线——穿过一片被称为“铁锈沼泽”的工业废弃区。这里曾是旧时代的化学处理厂，地面布满锈蚀的金属板和未知成分的积液，空气中常年弥漫着刺鼻的酸雾，能干扰大部分电子设备的正常运行。正因为环境恶劣，少有势力愿意在此常驻。

“跟紧我的脚步，千万别踩那些颜色奇怪的水洼。”纪年低声提醒，他的【心轨】能力在此刻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不仅能模糊感知到潜在的情绪恶意（意味着可能有埋伏），还能隐约察觉到哪些区域的“污染”更重，带着一种本能的危险预警。

冷月始终在他身侧半步的位置，一手搀扶，另一只手按在“心念刺”护腕上，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林薇薇则不断检查着便携环境检测仪，确保他们不会吸入过量有毒气体。蛮牛拖着俘虏，骂骂咧咧地踩在相对坚实的金属残骸上，伊恩则小脸紧绷，努力不掉队。

酸雾模糊了视线，能见度不到二十米。废弃的反应釜和管道如同巨兽的骸骨， silent 地矗立在迷雾中。只有他们踩在锈蚀金属上发出的嘎吱声，以及灰衣男人偶尔因恐惧发出的呜咽，打破这片死寂。

突然，纪年猛地停下脚步，拉住了冷月。

“前面有人。”他压低声音，眼神锐利地望向左侧一片半塌的厂房阴影。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几个身影从阴影中蹿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这些人穿着拼凑起来的破烂护甲，身上裸露的皮肤可以看到粗糙的义体改造痕迹，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和凶狠。他们手中拿着改装过的实弹武器和带电的长矛，显然是盘踞在此地的拾荒者或者劫匪。

“嘿，看看这是谁？”为首的是一个独眼壮汉，义眼闪烁着不怀好意的红光，“迷路的小羊羔？还是给‘齿轮联盟’老爷们送钱的肥差？”

他的目光在冷月和林薇薇身上扫过，舔了舔嘴唇，最后落在被蛮牛提着的灰衣男人和状态明显不佳的纪年身上，笑容更加狰狞。

“把值钱的东西，还有这两个女人留下，或许可以放你们这几个残废过去。”

蛮牛怒吼一声，就要上前，却被纪年用眼神制止。现在冲突，一旦引来更多注意，或者枪声暴露位置，后果不堪设想。

纪年上前一步，尽管身体虚弱，但站姿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沉稳。他没有看那个独眼壮汉，而是将目光投向阴影深处，仿佛那里藏着真正的主事者。

“我们只是路过，不想惹麻烦。”纪年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酸雾，“这里的规矩我们懂。一点心意，交个朋友。”

他示意林薇薇。林薇薇会意，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袋，里面是几枚中等面额的匿名信用卡芯片，扔了过去。

独眼壮汉一把接过，掂量了一下，嗤笑道：“就这点？打发要饭的呢？”

“加上这个。”纪年从自己贴身的口袋里，取出一枚只有指甲盖大小、呈暗金色的金属齿轮徽章。这徽章样式古老，边缘有些磨损，中心似乎曾镶嵌过什么，但现在只剩下一个凹槽。这是他作为旧物修复师，很久以前在一次交易中偶然获得的，一直不清楚具体来历，只感觉其材质特殊。

当纪年亮出这枚齿轮徽章时，阴影深处，一个一直沉默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那是一个穿着厚重防尘袍、脸上覆盖着呼吸面罩的人，看不清面容，只有一双冷静得如同机械的眼睛露在外面。

独眼壮汉看到徽章，愣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回头看向那个黑袍人。

黑袍人缓缓走上前，接过徽章，仔细端详了片刻，又抬眼看了看纪年，目光在他虚弱却坚定的神色上停留了一会儿。

“过去吧。”黑袍人的声音透过面罩，带着电子合成的质感，沙哑而冰冷，“沿着左边第三条管道走，能避开‘腐蚀坑’。记住，你们没来过这里。”

独眼壮汉和其他劫匪虽然有些不甘，但还是悻悻地让开了道路。

纪年微微颔首，没有多问，示意团队跟上。直到走出很远，确认对方没有跟踪，众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年哥，那徽章是什么来头？”林薇薇忍不住好奇地问。

“不知道。”纪年摇了摇头，将徽章收回，“很多年前淘到的，感觉不一般，就一直留着。看来，锈带区认得它的人，比我想象的多。”

这个小插曲让他们意识到，锈带区有着自己一套完全不同的规则和象征体系。那枚不起眼的齿轮徽章，或许比一堆信用点更管用。

他们按照指示，沿着那条相对安全的管道前行，终于在天色完全暗下来之前，踏入了锈带区真正的腹地。

与缓冲地带的荒凉死寂不同，锈带区的夜晚是喧嚣而危险的。巨大的全息广告牌闪烁着扭曲的图像，宣传着非法的义体改造和神经兴奋剂；空中不时有改装过的悬浮摩托呼啸而过，带着刺耳的音乐和狂笑；街道两旁是密密麻麻的棚户和由集装箱、废弃车辆改造的居所，窗户里透出昏暗而暧昧的灯光。空气中混杂着焊接的金属味、劣质酒精、油炸食物和某种……若有若无的、类似于消毒水的气味。

“按照‘老猫’给的坐标，‘废料天使’酒吧应该就在前面那个十字路口附近。”林薇薇看着终端上闪烁的光点说道。

他们混入街道上形形色色的人群中。这里的人大多面容憔悴，眼神或麻木或凶狠，身体或多或少都有着改造的痕迹。纪年一行人的出现，尤其是状态明显不对的纪年和被捆绑的俘虏，引来了不少或好奇或审视的目光。

终于，在一个闪烁着故障霓虹灯、招牌上“天使”两个字只剩下一半的狭窄门脸前，他们停下了脚步。门口没有任何标识，只有一个靠在墙边、浑身覆盖着锈迹斑斑金属义体的壮汉，正用他那只完好的、布满血丝的眼睛打量着每一个试图进入的人。

“就是这里了，‘废料天使’。”林薇薇低声道。

酒吧内部隐约传来嘈杂的音乐和喧闹声，仿佛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野兽，张开了充满诱惑与危险的大口。

纪年调整了一下呼吸，压制住身体的虚弱和不适，目光变得坚定。

“我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