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心轨 第8章 数据幽魂与结痂的伤

地下储水池的篝火最终熄灭，只余下一地冰冷的灰烬。纪年和冷月靠着彼此体温和短暂的休息，勉强恢复了部分体力。他们沿着平台边缘探索，幸运地找到了一条锈蚀的维修梯，蜿蜒向上，通向一处废弃的通风井。经过数小时的艰难攀爬，他们终于推开一道松动的格栅，重见天日——尽管新纪元市边缘区域的天空，永远被一层浑浊的工业雾霭所笼罩。

呼吸到不算清新但至少自由的空气，两人都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冷月的伤口经过了简单处理，但失血和寒冷让她脸色依旧苍白。纪年的精神反噬也有所缓解，但大脑深处依旧残留着剥离那团暗影时的冰冷刺痛。

“需要联系你的手下吗？”纪年看了看四周，这里是一片废弃工业区的边缘，荒凉而寂静。

冷月摇了摇头，眼神锐利地扫视着环境：“不行。Emp袭击和防火门陷阱，说明我们的行动被精准预判。公共安全局内部可能有内鬼，或者我们的通讯一直被监控。在查清之前，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

她从湿透的作战服内层，取出一个密封性极好的微型防水袋，里面是一台备用的、未经登记的加密通讯器。“我需要联系一个绝对可靠的人。”她快速输入一串复杂的代码。

纪年则趁机重新激活了自己的手表通讯器。“阿塔，报告情况。”

【头儿！你们总算出来了！】 阿塔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的激动，【我一直监测着废弃处理厂的信号，看到Emp爆发和结构封闭，差点以为你们……】

【少废话，说重点。】纪年打断他。

【是是是！‘清道夫’的信号在Emp爆发后就彻底消失了，像是被某种更高权限的协议擦除。不过，我在他最后活跃的控制台底层缓存里，扒拉出一点有趣的东西——一个被多次加密转发的数据包碎片，指向一个私人数据节点，注册信息是……一家名为‘彼岸’的高端神经美学诊所。】

“神经美学诊所？”纪年眉头一皱，看向冷月。

冷月刚刚结束她的加密通讯，听到这个词，眼神微凝：“‘彼岸’……我知道那里。它的创始人和首席设计师，是艾琳娜。”

纪年怔住了。艾琳娜……他的前女友。那个才华横溢、热情如火，最终因追求不同而与他和平分手的女子。她的事业竟然与“清道夫”、“记忆扒手”产生了交集？

“不会是她。”纪年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艾琳娜或许痴迷于神经美学，但她绝不会参与这种泯灭人性的勾当。”

“我没说是她。”冷月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彼岸’诊所拥有顶尖的神经接口设备和数据处理能力，这符合‘记忆扒手’对技术平台的需求。也许是利用，也许是渗透。”她看了一眼纪年，“我们需要去调查，而你，是接触艾琳娜最合适的人选。”

纪年沉默了片刻。与艾琳娜重逢，还是在这样一种怀疑的背景下，让他心情复杂。但他知道，冷月说的是事实。

“我需要先回一趟我的店。”纪年说，“拿点东西，而且……我需要阿塔的技术支持，彻底分析那个数据包碎片。”

冷月点了点头：“可以。我的联络人会为我们准备安全的交通工具和临时身份。但在那之前……”她目光落在纪年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你需要处理一下你的‘状况’，而我也需要重新包扎伤口。”

半小时后，一辆看似普通、内部却经过防弹和反追踪改装的黑色地面车辆停在了他们面前。司机是一个沉默寡言、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的中年男人，对冷月恭敬地称了一声“小姐”，便不再多言。

车辆将他们送到了“年光”旧物修复店的后巷。店里依旧保持着他们离开时的模样，只是空气中多了一层微尘。回到熟悉的环境，纪年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

他让冷月在店里休息，自己则快速进入后方的工作间，打开了隐藏在地板下的一个保险柜。里面除了他珍藏的一些老旧零件和那块关乎父母失踪的初代神经织网记忆碎片外，还有几支特制的神经镇定剂——这是他为自己准备的，用于在能力过度使用或遭受强烈精神反噬后稳定状态的药物。

他给自己注射了一支，冰凉的液体流入血管，大脑深处的刺痛和混沌感终于渐渐平息。

当他回到前店时，看到冷月正站在那个陈列着老式留声机的架子前，伸出未受伤的右手，指尖轻轻拂过唱臂，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极其罕见的、类似于……好奇的情绪。她那银灰色的心轨，在接触到这充满“过去”气息的物件时，似乎也柔和了些许。

“喜欢吗？”纪年的声音让她瞬间收回了手，心轨也恢复了平时的冰冷坚硬。

“只是评估其作为物证的历史价值。”冷月转过身，语气恢复公事公办，“你的状态如何？”

“好多了。”纪年晃了晃手中的空药剂管，“你的伤呢？我店里有基础的医疗箱。”

冷月没有拒绝。纪年取出医疗箱，帮她重新清洗伤口、上药、包扎。这一次，她的身体不再那么紧绷，虽然依旧沉默，但那种拒人千里的气息淡了一些。或许是在地下共同经历生死的缘故，或许是此刻在充满时光痕迹的旧物店里，连空气都变得缓慢而宽容。

包扎时，纪年的指尖再次不经意地触碰到她手臂的皮肤。这一次，他清晰地“看”到，她那银灰色的心轨上，泛起了一圈细微的、如同水晕般的淡金色涟漪，虽然转瞬即逝，却真实存在。她能感觉到他的触碰，并且……并非完全无动于衷。

就在这时，纪年的通讯器亮了，阿塔的信息传来：

【头儿，数据包碎片初步解密完成！里面是一段残缺的神经信号记录，属于某个被‘处理’掉的受害者！信号特征显示，他在被抹除情感前，曾被强行植入了一段极其虚假但幸福的‘家庭记忆’覆盖！这种技术……】

【……和艾琳娜工作室公开发表的‘情感增强体验’技术，在底层编码逻辑上，有高度相似性！】

纪年的心猛地一沉。

艾琳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