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世崇祯，权谋拯救大明 第51章 宁波府，镇海城

与此同时，在东方千里之外的茫茫大海之上，高起潜和孙国祯所率领的登莱水师，正扬帆南下。

入冬时节，北风强劲吹着巨大的船帆，舰队又可以借着黄海沿岸向南的洋流航行。登莱水师的六十余艘战舰，乘风破浪，顺风顺水，船队浩浩荡荡，桅杆如林，船帆鼓荡，宛如一片移动的森林在海面上疾驰。

甲板上，水手们忙碌地收放风帆，调整航向。海风呼啸，浪花拍打着船身，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远处，海鸥盘旋，时而发出尖锐的鸣叫。

仅用了七日，舰队便抵达了宁波。

宁波，乃明朝浙江水师主力的驻地。浙江水师一直是大明水师中实力最强的一部，在万历朝时便有大福船四十余艘，各式战舰数百艘，雄踞东南，威震海疆。

到了天启朝，因军费不足，水师多有裁撤，但底子尚在，依旧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

登莱水师抵达宁波府的定海港时，正值午后。六十余艘大舰依次驶入港口，场面蔚为壮观。当地百姓与驻军许久未见过如此规模的船队，纷纷聚集在码头上围观。

这是哪里来的水师？

这么多大船，怕是要有大动作啊！

议论声此起彼伏。

船队在港内依次停泊，水手们抛下铁锚，收起风帆。整个港口立时变得拥挤起来，桅杆如林，旌旗招展。

到港后，高起潜迫不及待地在旗舰的舱室内打开崇祯交给他的第二个锦囊。

锦囊以黄绫包裹，外封火漆，显然是极机密之物。高起潜小心翼翼地拆开，里面首先是一封崇祯的密信，龙飞凤舞的御笔清晰可见：

集结浙江水师主力，调二千浙兵，尽快前往福州。

寻泉州知府蔡善继，速召其至福州接旨。

设法联络红毛夷，令其至福州商议谈判。

锦囊中还附有正式的圣旨、兵部调令，以及另一个更小的锦囊，上面赫然写着：到福州后开启。

高起潜看完密信，眉头紧锁，一时摸不清头脑。他转身对孙国祯道：孙提督，你且看看，陛下这是何意？

孙国祯接过密信，仔细读了一遍，沉吟片刻，道：陛下此举，看来真是要集结水师，南下福建。只是这目标……

看来真的是郑芝龙？高起潜试探着问。

**不离十。孙国祯点点头，郑芝龙盘踞福建多年，私下与红毛夷通商，势力庞大，近日竟然围攻中左所，视朝廷威严如无物。如今陛下此举，看来是要动真格的了。

高起潜抚掌道：如此说来，这第一项便是集结兵力，准备开战。第二项召泉州知府蔡善继，想必是要利用其对当地的了解。至于第三项……

第三项才是关键。孙国祯沉声道，陛下要我们联络红毛夷，这是要分化郑芝龙的盟友啊！郑芝龙能在海上称雄，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与红毛夷勾结。若能将红毛夷拉到朝廷这边，郑芝龙便少了强援。

高起潜恍然大悟：陛下真是英明！这一招釜底抽薪，高明啊！

孙国祯曾在福建任职数年，对当地情形非常了解。他知道荷兰人的大船经常在福建沿海游弋，与郑芝龙做生意。于是他召集了几名心腹，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海员，吩咐道：你们各自驾驶快船，分头出海，务必找到荷兰人的船队，若是海上碰不到，就到台湾岛上的热兰遮城。就说皇上亲自下旨，有事与他们商谈，请他们派代表到福州一叙。切记，态度要恭敬，但也要显出朝廷的威仪。

几名心腹领命而去。

随后，高起潜与孙国祯整理衣冠，带上圣旨与兵部调令，率领亲兵出港，直奔定海城。

宁波府定海城，后世称镇海，乃大明江南海防的中枢，也是浙江巡抚与浙江总兵的驻地。

定海城依山傍海，城墙高耸，城楼巍峨。城内街道宽阔，商铺林立，颇为繁华。但今日，城中气氛却有些紧张，因为登莱水师的突然到来，已经引起了各方关注。

高起潜与孙国祯一行人策马穿过街道，直奔浙江巡抚府。沿途百姓纷纷侧目，窃窃私语。

那是京城来的天使吗？

肯定是！你看那仪仗，还有圣旨的黄缎！

难道有什么大事？

巡抚府位于定海城中心，是一座规模宏大的建筑群。高墙深院，门前石狮威武。

此时，浙江巡抚潘汝桢与浙江总兵崔凝秀正在府内议事厅商议。

两人早已得知登莱水师抵达的消息，正在猜测其来意。

潘汝桢年约五旬，身材瘦削，两鬓斑白，但双目炯炯有神。他出身进士，为人精明干练，是个不折不扣的阉党成员，历史上以最早为魏忠贤修生祠而出名。

崔凝秀则身材魁梧，面色黝黑，一副武将模样。他是阉党核心崔呈秀的亲弟弟，靠着兄长的关系，得以担任浙江总兵，但他也是边镇出身，曾任蓟镇游击将军，也并非是无能之徒。

潘巡抚，你说京城突然派这么大规模的水师南下，到底是何用意？崔凝秀有些不安地问。

潘汝桢摇摇头：不好说。新皇登基未久，行事却雷厉风行。先是亲征蒙古，如今又调动水师……莫非是要对付海上的郑芝龙？

郑芝龙？崔凝秀皱眉，那可是个硬茬子。他在海上称王称霸多年，手下战船无数，又与红毛夷勾结。朝廷想动他，谈何容易？

正说着，忽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亲兵匆匆进来禀报：启禀巡抚大人、总兵大人，京城天使到了，说是有圣旨宣读！

两人顿时一惊，连忙起身整理衣冠，快步走出议事厅。

府门外，高起潜与孙国祯已经下马，正等候在那里。高起潜身着锦袍，腰悬玉带，一副天使的威仪。孙国祯则身穿绯红官服，腰佩长剑，气度不凡。

潘汝桢与崔凝秀连忙上前，恭敬地行礼：下官浙江巡抚潘汝桢、浙江总兵崔凝秀，恭迎天使！

高起潜微微颔首：两位大人请起。今日奉旨而来，还请两位接旨。

两人连忙跪下。

高起潜展开圣旨，清了清嗓子，用高亢的嗓音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兹闻海疆不靖，海寇未戢，特命浙江巡抚潘汝桢、浙江总兵崔凝秀，即刻调集浙江水师战船，精选浙兵二千，整饬甲仗，备足粮秣。一应兵马舟舰，悉听司礼监太监高起潜、山东浙江福建三省水师提督孙国桢节制调遣。

尔等务须同心协力，水陆策应。凡侦巡、守御、转饷诸事，皆当秉承方略，星驰赴援。倘有稽违推诿，致误军机者，定以逗挠军法从事，决不姑贷。勉效忠勤，以副朕怀。

钦此。

潘汝桢与崔凝秀连忙叩首：臣等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过圣旨后，两人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心中不停盘算。

两人原本都是铁杆阉党。崇祯刚登基时，他们还惴惴不安，生怕阉党倒台，自己也跟着遭殃。后来得知魏忠贤依旧受宠，阉党地位稳固，他们才稍微安下心来。

如今突然接到圣旨，两人心中既忐忑又兴奋。这是表现忠心、立功的好机会！

崔凝秀当即表态：天使放心，下官定当竭尽全力！浙江水师虽有裁撤，但精锐尚存。下官愿亲自率领水师与浙兵，听从孙提督调遣，绝不敢有丝毫懈怠！

潘汝桢也连忙道：下官立即调集粮秣军械，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备齐。若有不足之处，下官愿倾尽库银购置，绝不误军机！

高起潜满意地点点头：两位大人果然忠心耿耿，陛下若知，定当嘉奖。不过时间紧迫，还请两位尽快筹措，十日内务必集结完毕。

十日？潘汝桢有些为难，天使，集结战船，二千精兵，还要备足粮秣……这时间恐怕……

十日！高起潜语气不容置疑，陛下有令，军情如火，不容耽搁。若误了大事，你我都担待不起！

潘汝桢与崔凝秀对视一眼，只得硬着头皮答应：是，下官等定当全力以赴！

高起潜这才露出笑容：如此甚好。孙提督，你与两位大人商议具体事宜。咱家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说罢，他转身上马，带着亲兵扬长而去。

孙国祯留了下来，与潘汝桢、崔凝秀一同进入巡抚府，开始商议调兵遣将的细节。

议事厅内，三人围坐在一张巨大的海图前。

孙国祯指着海图上的福建沿海，沉声道：两位大人，此次南下，目标是福建。陛下的意图，想必两位也已猜到。

崔凝秀试探着问：可是要对付郑芝龙？

不错。孙国祯点头，郑芝龙盘踞福建多年，私通红毛夷，贩卖违禁物资，现在已经敢上岸围攻朝廷重镇，严重威胁朝廷海防，无视朝廷威严。陛下此次决心要彻底解决这个隐患。

潘汝桢皱眉道：郑芝龙势力庞大，手下战船据说也有数百艘，水手数万。我们虽有登莱、浙江两支水师，但想要彻底击败他，恐怕也非易事啊。

所以陛下才会让我们联络荷兰人。孙国祯道，郑芝龙能在海上称雄，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与荷兰人勾结。若能切断这条线，他便失去了一大助力。

崔凝秀恍然大悟：妙啊！这一招釜底抽薪，高明！

三人随即开始讨论具体的调兵方案。

崔凝秀负责集中兵马战船，浙江水师现有大福船三十余艘，各式战舰百余艘，这十日内加紧集结舰队，准备弹药物资。至于浙兵，他建议从宁波附近各卫所抽调精锐，五日内可集结完毕。

潘汝桢则负责筹措粮秣军械。他计算了一下，若要供应舰队出征之需，需要粮食数百石，火药数千斤，炮弹、箭矢、刀枪更是不计其数。好在浙江富庶，官府库存充足，倒也不算太难。

三人商议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把各项事宜安排妥当。

孙国祯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两位了。十日后，本提督在港口等候。

潘汝桢与崔凝秀连忙起身相送：孙提督放心，下官等定不负所托！

送走孙国祯后，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看来这次是要大干一场了。崔凝秀低声道。

是啊。潘汝桢叹了口气，不过也好，若能立下战功，也算是在陛下面前挣下些脸面。走吧，赶紧去办事，可不能误了军机。

两人各自散去，开始忙碌起来。

很快，一个一个信使从城中驶出奔往各地，水手们接到命令到港口集合，一个个卫所接到了调令，整个定海城乃至宁波府，都进入了一片紧张的备战氛围中。

与此同时，几艘快船已经扬帆出海，向着茫茫大海驶去。

船上的使者们肩负着寻找红毛夷舰队的重任。他们知道，这次任务关系重大，容不得半点差池。

海风呼啸，浪涛汹涌。快船在波涛中起伏颠簸，但使者们丝毫不敢懈怠，紧紧盯着海平面，希望能尽快找到那些巨大的红毛夷战舰。

一场牵动整个东南沿海的巨大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