逻些城的雪顿节,是高原上最盛大的狂欢。
碧空如洗,澄澈得能映出布达拉宫金顶的鎏光。
龙王潭畔,五彩经幡密密麻麻挂满了山岗,风一吹便猎猎作响,像是无数神明在低语。
桑烟袅袅升腾,混着酥油茶的醇香与柏枝的清冽,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
法号声雄浑绵长,从布达拉宫的方向传来,震得人心头发颤——这本该是祈福安康的圣音,此刻却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诡异。
吐蕃王庭的气氛早已不对劲。
论钦陵独揽大权,赞普形同傀儡,赤尊国师的白目法僧横行无忌,贵族们人人自危。
可雪顿节的传统在高原延续了百年,百姓们压抑了太久,终究抵不过对节日的向往,潮水般涌向龙王潭。
人流中,孩童举着彩色风车奔跑,妇人背着装满食物的褡裢,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可眼底深处,却藏着对时局的忧虑。
高台上,布达拉宫的仪仗极尽奢华。
明黄色的帷幔随风飘动,吐蕃国王赞普穿着镶满宝石的藏袍,端坐在正中央,可他双目失神,嘴唇微动,像是被无形的线操控着的木偶。
论钦陵一身黑色铠甲,肩披猩红披风,站在赞普左侧,面容冷峻,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下方的人群,仿佛在搜寻着什么。
赤尊则身着暗红色法袍,脖颈上挂着一串骷髅头念珠,枯瘦的手指不断摩挲着,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阴鸷的光芒。
贵宾席上,吐谷浑使团的慕容伏允端坐着,手中端着一碗温热的酥油茶,神色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他头戴狐皮帽,身着锦缎长袍,看似在欣赏着下方的歌舞,实则眼角的余光从未离开过论钦陵和赤尊。
这位吐谷浑的掌权者,心里跟明镜似的,论钦陵许给他的西域商路特权,不过是镜花水月,赤尊那诡异的手段,更是让他忌惮三分。
“柳先生,守卫比预估的多了三倍,赤尊的白目法僧全部分布在人流密集处,气息都带着邪气。”夜枭的声音通过特殊的暗号,传入柳彦舟耳中。
柳彦舟穿着一身普通的藏民长袍,宽大的袍子遮住了腰间的短刃,背后的药箱看似沉重,实则里面除了药物,还藏着密信和那半块“缠绵噬心蛊” 的样本。
他身旁的阿璃,用深蓝色的头巾将大半张脸遮住,只露出一双清澈却锐利的眼睛,手中拄着一根看似普通的拐杖,杖身雕刻着繁复的花纹,顶端镶嵌着一颗不起眼的黑曜石 ——那是经过特殊改造的武器,里面藏着三根淬毒的银针。
两人伪装成一对朝圣的夫妇,随着人流缓缓移动。
柳彦舟的目光锐利如刀,扫过每一个可疑的身影:左侧那个穿着灰色僧袍的僧人,眼睛是乳白色的,正是白目法僧,他双手结印,嘴角念念有词,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粘稠起来;右侧那个挎着弯刀的卫兵,腰间挂着噶尔家族的令牌,显然是论钦陵的亲信,正警惕地盯着每一个靠近贵宾席的人。
“按计划来,献祭羌姆的时候动手。”阿璃的声音压得极低,透过头巾传出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墨羽带着夜枭的精锐,散布在人群的各个角落。
他们有的伪装成小商贩,有的装作朝圣的信徒,甚至还有人混进了维持秩序的卫兵中。
每个人的腰间都藏着飞刀和烟雾弹,眼神默契地交流着,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仪式冗长而枯燥。喇嘛们盘腿而坐,诵经声此起彼伏,单调的音节让人昏昏欲睡。
下方的人群渐渐躁动起来,有人开始交头接耳,有人不耐烦地跺脚。直到正午时分,一阵急促的鼓点响起,献祭 “羌姆” 的环节终于开始了!
十几个舞者戴着狰狞的面具,有的是青面獠牙的恶鬼,有的是三头六臂的护法神,他们穿着色彩艳丽的舞裙,手持法器,动作狂放而诡异。
鼓点越来越快,舞者的动作也越来越激烈,嘶吼声、法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人群像是被点燃的火焰,疯狂地向前拥挤,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就是现在!”阿璃低喝一声。
柳彦舟深吸一口气,腰身一拧,如同一条灵活的游鱼,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
他脚下步伐变幻,踩着一套独特的轻功,避开身边的人,朝着贵宾席快速靠近。距离越来越近,慕容伏允的身影已经清晰可见,他身边的侍卫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舞者,似乎并未察觉危险。
就在柳彦舟距离贵宾席仅有三丈之遥时,高台上的赤尊突然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猛地看向他的方向!
一股阴冷刺骨的气息瞬间锁定了柳彦舟!
赤尊嘴角勾起一抹狞笑,对着身旁的白目法僧微微颔首。
那白目法僧立刻会意,双手快速结印,口中诵念起晦涩难懂的咒语。
声音不大,却像是带着某种魔力,穿透了嘈杂的人群,直入人心!
柳彦舟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摸向怀中的青梅双鱼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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