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的风,总带着洗不尽的苍凉。
入秋之后,一股诡异的流言便顺着商路蔓延开来——楼兰国异动频发,都城“泥雅”内外怪事不断,先是城郊绿洲莫名枯萎,接着城中百姓染上怪病,死者皆是七窍流血,脸上带着诡异的青黑纹路,与当年青梅会遗留的毒痕隐隐相似。
消息传到西京时,阿璃正扶着廊柱练习行走。她的左腿虽仍需依仗拐杖,却已能稳步前行,听到汇报的瞬间,指尖猛地攥紧了杖头的玉饰,指节泛白。
“楼兰出事,绝非偶然。”阿璃沉声道,目光扫过窗外西京城墙上飘扬的“周”字大旗,“那地方是河西走廊通白沙海的必经之路,冯异将军的河西援军每次西进,都要在楼兰补给粮草;我们之前派去白沙海的轻骑斥候,也得靠楼兰的驿站传信。若是楼兰落到吐蕃手里,西京的补给线就等于被掐断了——到时候前线断粮,城内缺水,不用吐蕃打,我们自己就先乱了。”
柳彦舟正在院中晾晒新采的草药,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竹篮,快步走到她身边,伸手扶住她微微晃动的身形:“不止如此。西域多戈壁,楼兰地下暗河是白沙海周边唯一能饮用的水源——之前你在地穴里遇到的暗河,就是从楼兰流过去的支流。青梅会在楼兰投毒,恐怕不只是试毒,是想污染水源,让西京驻军断水。他们算准了我们不能放弃楼兰,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阿璃眼中闪过厉色,铁杖在地面重重一点,溅起细小的沙粒:“那我们更要去一趟。不仅要查清瘟疫的真相,还要守住暗河源头和补给线,绝不能让吐蕃的阴谋得逞。”
三日后,一支轻装小队悄然启程。
阿璃依旧一身素色劲装,拐杖换成了中空的铁杖,内藏淬毒的短刃;柳彦舟则背着药箱,里面除了寻常药材,还备着几瓶特制的解毒剂和那枚“烈日枷锁”令牌——他总觉得,楼兰的异动,或许与这枚令牌背后的秘密有关。
沿途的风沙比预想中更烈,卷起的黄沙如同金色的巨浪,拍打着队伍的帐篷。
行至半途,他们遇到了一支逃难的楼兰牧民,老者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拉着柳彦舟的衣袖哭诉:“神医救救我们!城里的官老爷不管不顾,那些染病的人都被关在西北角的古堡里,活活等死啊!还有……还有黑色的影子,夜里会从沙里钻出来,把人拖走!我们想喝口干净水都难,井里的水又苦又涩,喝了就拉肚子!”
柳彦舟蹲下身,接过老者递来的水囊,倒出一点水在指尖,放在鼻尖轻嗅,又用银针试探——银针瞬间变黑。
他脸色凝重地站起身:“这不是自然瘟疫,是人为投毒。水里掺了‘腐骨涎’的变种,比我们之前遇到的毒性更强,还混了能阻断水源的‘枯河草’汁液,他们是想彻底毁了楼兰的水源,让整座城变成死城。”
阿璃走到老者身边,声音放缓了些:“老丈,城中水源是何时开始不对劲的?是不是先从城郊绿洲枯萎开始的?”
老者愣了愣,连连点头:“是啊!先是城西的绿洲干了一半,接着井水就变苦了,喝了的人没多久就浑身溃烂……官老爷们只说有瘟疫,却不让人去修水渠,还把染病的人都关起来!我们这些牧民没水喝,只能逃出来,可外面的戈壁也找不到水,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死!”
“大家先别急。”柳彦舟从药箱里取出几包解毒粉,分给牧民,“这粉撒在水里,能暂时中和毒性,虽然不能根治,但至少能喝。我们这就去泥雅,一定会查清真相,还大家干净的水和安稳的日子。”
阿璃对身边的夜枭队员道:“加快速度,务必在事态恶化前抵达泥雅。青梅会想断我们的水源,我们就偏要守住——楼兰是河西的屏障,丢了楼兰,西京就危险了。”
五日之后,楼兰都城泥雅终于出现在视野中。
这座曾经繁华的古城,此刻却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城墙上的守军神色惶恐,城门处盘查森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与药味混合的气息。
“站住!何方来人?”城门守卫横刀阻拦,目光警惕地扫过众人,尤其是看到柳彦舟的药箱和阿璃的拐杖时,眼神多了几分怀疑。
柳彦舟上前一步,亮出西域安抚使的令牌,声音带着刻意模仿的沉稳:“我等奉镇西王府之命,前来调查城中瘟疫。楼兰是大周西出西域的粮草中转站,如今水源被污、百姓遭难,若是耽误了军情,你担待得起?”
守卫看到令牌,脸色微变,却依旧迟疑:“奉相国大人之命,城外人员一律不得入城,除非有相国手谕。最近城里不太平,怕有吐蕃细作混进来。”
“相国?”阿璃挑眉,铁杖在地面顿了顿,“你们国王何在?按大周安西都护府的规矩,羁縻城邦有重大变故,需第一时间通报都护府,你们相国竟敢私自封锁城门,是想抗旨吗?”
守卫眼神闪烁,支支吾吾道:“国王陛下……龙体欠安,政务暂由相国大人代理。小人只是奉命行事,大人若是有意见,可去跟相国大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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