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确保西京大本营稳定并能及时应对可能出现的变故,阿璃在启程前数日便命苏文清带领一小队护卫,携部分于阗之事的简要文书及她的亲笔手令,快马加鞭,先行一步返回西京坐镇,主持日常政务,并暗中留意各方动向。
因此,当阿璃与柳彦舟的主力队伍尚在归途时,苏文清已早数日抵达,并开始察觉到西京城内潜流暗涌的种种迹象。
西京城墙在望,风尘仆仆的队伍却并未感受到预想中的凯旋氛围。
城门口守卫的盘查比往日严格了许多,往来商旅的脸上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然。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阿璃与柳彦舟并辔而行,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
她与柳彦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恭迎殿下凯旋!”苏文清率领留守文武官员在城门外迎接,礼数周全,但眉宇间难掩忧色。
回到王府,不及更衣,苏文清便屏退左右,呈上了一份来自长安的密信,以及几份西京本地官员的联名奏报。
阿璃先拆开长安密信,是周显的亲笔。
信中首先肯定了她在西域的功绩,尤其对于阗拨乱反正一事大加赞赏,但笔锋随即一转,语气变得含蓄而深沉。
信中提及,朝中近日有御史联名上奏,弹劾她“权柄过重,擅启边衅,于阗之事,虽功在社稷,然难免有挟藩自重之嫌”,更有甚者,隐晦提及“西域商税丰厚,皆入镇西王府库,恐非国家之福”。
周显在信中告诫她“树大招风,宜加收敛”,并暗示近期可能会有钦差御史前来“巡视”,让她早做准备。
这封信,如同一盆冷水,浇在阿璃心头。
她在外浴血奋战,稳固边疆,朝中却已有人迫不及待地要给她扣上“藩镇”的帽子。
这背后,显然有“青梅会”或其关联势力的推波助澜,目的就是离间她与周显,瓦解她在西域的根基。
她放下密信,又拿起那几份西京官员的奏报。
内容大同小异,都是反映近期西京物价波动,尤其是盐铁等管制物资价格上扬,部分西域部落首领对王府推行的“编户齐民”、“统一税制”等政策颇有微词,甚至有小股马匪在商路沿线活动的迹象。
奏报中虽未明指,但字里行间透露出一种“政策过急,恐生民变”的担忧。
“殿下,”苏文清低声道,“您离开这段时间,西京确有些不稳。物价上涨,主要是通往河西的商路近期不太平,有几支大商队遭劫,影响了物资流入。至于部落首领的怨言……背后似乎有人煽风点火,散播谣言,说王府要夺其草场,奴役其民。”
柳彦舟在一旁静静听着,忽然开口:“文清叔,那些遭劫的商队,可有什么共同点?比如,主要经营何种货物?背后东家是谁?”
苏文清一愣,旋即答道:“据查,被劫的多是经营盐铁、布匹和药材的大商队。背后东家……似乎都与几家河西大族有关联,其中就有之前与我们有过龃龉的……”
“河西大族?”阿璃眼神一凛。她想起之前调查“青梅会”线索时,就曾牵扯到河西的势力。
看来,敌人已经改变了策略,从直接的军事对抗和刺杀,转向了更隐蔽的经济扰乱和舆论攻击,企图从内部瓦解西京。
“这是要断我们的粮道,乱我们的民心啊。”阿璃冷笑一声,“手段倒是阴狠了不少。”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西京城内渐次亮起的灯火。
这座她一手建立起来的城池,承载着无数人的希望,也成为了无数人的眼中钉。
外有强敌环伺,内有奸细作乱,上有朝堂猜忌,下有民情浮动。
这镇西王的位置,坐得真是如履薄冰。
她忽然想起父亲萧策——当年那位坐镇北境、率领燕云十八骑力抗突厥、吐蕃与契丹的镇北王。
他在外血战沙场时,是否也曾腹背受敌,不得不分心应付朝中射来的冷箭?
原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不过是书生意气。
真正的困境,从来不在明处的千军万马,而在暗处的人心难测!
“文清叔,”她转过身,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冷静与决断,“第一,以王府名义,发布平抑物价告示,开放王府储备仓,平价出售粮食、盐巴等必需品,稳定市场。第二,加大剿匪力度,令李明月在于阗边境策应,派精锐骑兵清剿商路匪患,确保商路畅通。第三,召集各部族首领,本王要亲自与他们恳谈,澄清谣言,听取诉求。”
“殿下,钦差御史之事……”苏文清提醒道。
“让他们来。”阿璃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正好让他们看看,我萧阿璃是如何治理这西域的!是忠是奸,是功是过,自有公论。你只需做好准备,将西京的账目、政令、军备,整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是!”苏文清见阿璃如此镇定,心中也安定了不少,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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