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宁州钦差行辕那场未遂毒宴,琉璃盏中残留的鸩酒还泛着幽蓝微光,便如巨石投湖,涟漪未散已掀起滔天巨浪。
苏砚指尖摩挲着案上那枚被毒酒浸透的银簪 ——这是他早年巡查江南时,一位老银匠所赠的试毒之物,此刻簪头已发黑。
他望着窗外沉沉夜色,心中对靖王周衍 “迷途知返” 的最后一丝希冀,终如烛火遇风,彻底湮灭。
“大人,夜枭传回消息了。”贴身护卫长赵武轻声推门,将一卷密报递上。
苏砚展开,纸上字迹潦草却清晰:毒酒出自靖王心腹掌控的“裕丰号”酒肆,以“士绅贺寿”为名,由三名乔装成伙计的死士送入行辕。
更惊人的是,夜枭暗探沈七潜入“裕丰号”后院时,竟在粮囤下搜出了密道,直通城外荒庄——那里正是靖王府长史周忠的藏身之地。
次日凌晨,晨雾未散的荒庄外,沈七与四名夜枭成员已蛰伏半个时辰。
待周忠带着两名死士出门验货,沈七吹了声短促的哨音,伏兵如猎豹般扑出。
周忠拔刀欲反抗,沈七甩出的铁链已缠住他的手腕,“哐当”一声钢刀落地。
庄内其余死士负隅顽抗,却架不住夜枭的连弩齐发,盏茶功夫便被制服。
当士兵从庄内暗室搜出数封蜡封密信,苏砚亲自拆阅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信中不仅有靖王令周忠“除苏砚以绝后患”的手谕,更夹着一张吐蕃密使带来吐蕃丞相禄东赞的回函,承诺“若靖王起事,吐蕃愿出三万骑兵袭扰北境”。
看到“吐蕃”“三万骑兵”字样,苏砚心头猛地一震,此前阿璃从北境寄来的家书骤然浮现在脑海:信中说禄东赞亲赴云州谈判,所率数万部众屯兵于云州以北百里外,连日来只扎营操练,始终按兵不动、引而不发。
当时他还疑惑吐蕃为何迟迟不犯境,此刻对照这封密函,那些曾让他费解的疑云瞬间散去——原来禄东赞陈兵北境并非单纯寻衅,全是为了配合靖王在江南谋逆,借威慑北境牵制朝廷兵力,好让靖王趁虚夺取江南!
苏砚指尖攥紧了密信,指腹几乎要将信纸戳破,眼底的寒意更甚。
与此同时,钱塘江边的漕帮码头已是剑拔弩张。
苏墨白身着青色短打,与漕帮帮主陆沧溟并肩立在船头,身后五十艘漕船皆挂着“运粮”旗号,实则舱内藏着刀斧手与火铳。
“陆帮主,前面就是靖王的三号秘库,守库的都是他养的私兵,约莫两百人。”
苏墨白指着远处码头的黑影,“按计划,先让两艘空船诱开守卫,其余船只绕后突袭。”
陆沧溟咧嘴一笑,拍了拍腰间的鬼头刀:“放心!我漕帮兄弟在水里比鱼还灵,保管让那些私兵连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
话音刚落,两艘漕船缓缓靠岸,守库私兵果然上前盘查。
就在此时,其余漕船突然从两侧包抄,船板“哗啦”放下,刀斧手蜂拥而出。
私兵首领刚要喊人,陆沧溟已跃至他身后,鬼头刀架在其脖颈上:“动一下,让你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不到一刻钟,秘库被破,士兵从内搬出一箱箱制式军械 ——有崭新的腰刀、未开封的火铳,还有数十桶黑火药。
更重要的是,账房内的紫檀木柜里,堆满了靖王历年走私盐铁、克扣军饷的账册,每一笔都记着“送往王府”的字样。
铁证如山,苏砚于三日后在杭州府衙召开议事会。
海宁知府钱有亮捧着账册,声音因激动而发颤:“大人!这账册上写得明明白白,靖王去年竟克扣了北境十万石军粮,转卖给了海盗!”
吴越总督陈明远亦附和:“江南各州府的盐引,近三年全被他垄断,百姓吃盐比吃金还贵,不少人都被逼得逃荒去了!”
苏砚抬手压了压众人的情绪,目光扫过在座的数十位江南名士:“诸位,靖王祸国殃民,今日我等联名发布《讨逆靖王檄》,昭告天下,共讨此贼!”
檄文写就当日,数十名快马信使从杭州出发,奔赴江南各州府。
在苏州,昔日依附靖王的富商王元宝,见檄文上“勾结吐蕃”四字,吓得当场瘫坐在椅上——他上月才给靖王府送了三千两白银,只求保住自家的绸缎庄。
思及此,他立刻让人抬出五千两白银,送到苏州知府衙门,还亲自带人查封了靖王在苏州的商号。
在湖州,守军统领李虎本还犹豫是否要帮靖王守城,看到檄文中“截断北饷致戍卒冻死”的罪状,想起自己在北境当兵的弟弟去年冻毙于营中,当即拔剑砍断靖王所赐的令牌:“老子反了!即日起,湖州守军听候苏大人调遣!”
短短五日,江南十三州府皆响应檄文,靖王周衍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他困在杭州王府内,整日饮酒浇愁,殿内的鎏金花瓶被摔得粉碎,名贵的字画被撕成碎片。
这日午后,管家连滚带爬冲进殿内,哭喊着:“王爷!不好了!冯异将军带着京营精锐来了,把杭州城围得水泄不通!东城门的守军已经降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