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雪粒打着旋,阿史那破的尸体刚砸在雪地上时,那几个冲在最前的突厥兵还举着弯刀往前扑,刀刃上的雪沫子都没来得及抖落。
可当张武的羽箭仍钉在阿史那破后脑、短促的惨叫还绕着崖壁打转时,最靠近尸体的突厥兵突然僵住了,弯刀“当啷”砸在冻土上,溅起的细碎冰碴子弹到脚踝,竟比刀锋还冷。
“是小可汗!是小可汗!”满脸络腮胡的突厥兵扑过去,指尖刚触到阿史那破的颈动脉,便像被烧红的烙铁烫到般猛地缩回。
那处早已没了半分搏动,只有鲜血顺着后脑的箭孔渗出来,在雪地上积成一小滩,转瞬间就冻成了暗红的冰壳。
“都住手!别追了!”人群后突然爆发出一声粗喝,是突厥左贤王阿史那咄苾麾下的小头目骨咄禄。
他本该跟着援军冲在前头,此刻却死死拽住一个要往山口外追的突厥兵,指节攥得发白,连手背的青筋都绷了起来。
被拽住的突厥兵还想挣扎:“骨咄禄大人!萧阿璃还没跑远,我们……”
“跑远了又如何?!”骨咄禄劈头打断,眼神扫过满地突厥兵的尸体,又落在北府新燕云士兵亮闪闪的环首刀上。
邓军正提着刀往这边走,刀刃上的血珠滴在雪上,每一声“嗒”响,都像踩在突厥兵的心尖上。
“没看见小可汗已经死了吗?张武那箭术,再冲上去,我们谁能活?” 他声音不算大,却让周围的突厥兵全静了。
有人下意识往山口外望,阿璃的黑马扬起的雪尘早没了踪影,只剩北风卷着雪粒往嘴里灌,冻得牙根发疼。
更让他们发怵的是,北府新燕云的百人队已列成半圈阵型:柳彦舟捂着流血的胳膊,青锋剑依旧指向前方;苏墨白靠在马边喘气,手里的剑却始终没松;张武更是重新搭了支箭,箭尖正对着他们这群人,眼神冷得像崖壁上冻了十年的冰。
“左贤王让我们来寻小可汗,可现在……”骨咄禄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谁都记得,自左贤王阿史那咄苾在代州新败后,残部便退守阴山以北。
是小可汗阿史那破年轻气盛,咽不下败军之气,竟瞒着左贤王阿史那咄苾,带数十亲卫私自外出寻大周商队报仇,没承想会在此处撞上阿璃三人。
而阿史那咄苾察觉他擅自外出后,才急令骨咄禄带百名骑兵来寻。
“我们要是连小贤王的尸体都带不回去,左贤王会把我们的头拧下来喂狼!”骨咄禄的话像一盆雪水,兜头浇在突厥兵身上,“还追什么萧阿璃?北府新燕云的人已经到了,再打下去,我们全得死在这儿!”
刚才还嘶吼着往前冲的人,此刻都蔫了。
有人悄悄往后退了半步,有人低头看着自己带伤的手,他们本就是代州大败后的残兵,靠人多撑了一阵,可如今小可汗死了,对方又添了生力军,再追哪里是“报仇”,分明是送死。
有个年轻突厥兵还不死心,小声嘟囔:“可小可汗死了,我们怎么向左贤王交代?要是能拦住萧阿璃……”
“拦住?”骨咄禄冷笑一声,踢了踢脚边的尸体,尸身的血还没冻透,沾了他满靴,“你没看见张武那一箭?再往前,下一个冻成冰坨的就是你!萧阿璃已经跑了,拦不住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小可汗的尸体带回去,不然我们都得陪葬!”
说着,他率先弯腰去抬阿史那破的尸体,另外两个突厥兵见状,忙不迭上前帮忙,指尖触到阿史那破冰冷的身体时,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其他突厥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再提“追击”二字。
有人默默捡起地上的弯刀,却不敢再往山口外迈一步,只有北风卷着雪粒,刮过他们紧绷的脸,疼得像刀割。
“撤!先送小可汗回营!”骨咄禄喝了一声,几人抬着尸体,脚步踉跄地往后退。
剩下的突厥兵也跟着撤,有人走得太急,差点摔在雪地里,却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会被北府新燕云的箭射中,更怕看见阿史那破那双圆睁的、满是不甘的眼睛。
雪还在下,山口里只剩北府新燕云骑兵的呼吸声,和突厥兵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那支原本气势汹汹的突厥援军,此刻像一群丧家之犬,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尸体和未融尽的血迹,在寒风中慢慢冻结成冰。
“走!追少主!”柳彦舟捂着手臂的伤口,血还在渗,却顾不上包扎。
他与苏墨白、邓军、张武等一起翻身上马,马蹄踏碎地上的薄冰,朝着阿璃离开的方向疾驰而去。
破庙外的雪还没停,阿璃等了许久,终于听见熟悉的马蹄声。
她快步走出庙门,见柳彦舟等人赶来,悬着的心刚落下,目光扫到柳彦舟手臂上浸透衣袖的血,脸色瞬间变了。
“彦舟,你的伤!”阿璃快步上前,扶住他的手臂,指尖能摸到布料下的温热黏腻,眼神里满是担忧。
柳彦舟想笑一笑装没事,却因牵动伤口疼得皱了眉:“没事,小伤,不碍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