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日纪元2059 第50章 黎明前的苦战（终）

当「叙事书」那冰冷的封面，如同命运之印般重重拍在李辞钟夜魇的脸上时，这本蕴含着诡异规则的神器，似乎被这粗暴的接触和之前意图窥探的行为所激怒。

它要发泄它的怒火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绚烂夺目的光芒。只有一刹那，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由纯粹虚无与混乱凝结而成的黑色物质，自书页的缝隙中迸发而出！这股物质并非扩散，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紧紧贴着李辞钟的脸部，尤其针对着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疯狂地灌注了进去！

这个过程极其短暂，黑色物质出现后便瞬间消散，仿佛从未存在过。但其造成的影响，却是毁灭性的。

李辞钟夜魇那庞大身躯的动作骤然停滞，高举林玥的利爪僵在半空。紧接着，它开始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那身坚不可摧的融合甲壳下仿佛有无数虫子在蠕动。

“嗬……呃啊啊——”

它发出一种意义不明的、混合着痛苦与极致混乱的嘶嚎，贯穿林玥的利爪猛地一甩，将那道娇小的身影如同破布娃娃般扔飞出去数米远，重重摔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随后，它彻底失去了目标，庞大的身躯开始漫无目的地、跌跌撞撞地行走，时而用头撞击残垣，时而挥舞利爪撕裂空气，甚至从呆立原地的虞薇身边擦过，也对她视若无睹。它的意识，已被那源自规则层面的污染彻底磨灭，剩下的只是一具被混乱本能驱动的空壳。

“林玥！”

虞薇的心几乎随着那道被抛飞的身影一起碎了。她立刻朝着林玥坠落的位置狂奔而去！她知道林玥不会真正死亡，但她绝不想眼睁睁看着这孩子刚从致命的贯穿伤中“回溯”回来，就立刻再次被周围的夜魇撕碎！那种反复经历死亡的痛苦，光是想象就让她心如刀绞。

躺在地上的林玥，身下已然汇聚了一小滩触目惊心的血泊。心脏被贯穿的致命伤让她流失了巨量的血液，小脸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而周围那些残余的夜魇，被这浓烈的新鲜血腥味刺激，瞬间陷入了更深的疯狂！它们嘶吼着，如同嗅到腐肉的鬣狗，从四面八方朝着地上毫无反抗之力的林玥蜂拥而去！

“滚开！”虞薇目眦欲裂，手中濒临破碎的长钺疯狂挥舞，试图杀出一条血路。但她距离林玥还有一段距离，而拦路的夜魇数量实在太多，它们悍不畏死地扑上来，死死缠住了她。

‘我连……连最基本的保护学生……都做不到吗……’一股深沉的无力感混合着滔天的怒火，几乎要将虞薇吞噬。她手上的动作越发狠厉，不顾自身空门大开，只求能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她要把那孩子带回来！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

“吼——！！！”

一声远比在场所有夜魇都要嘹亮、都要狂暴、充满了无尽悲怆与愤怒的嘶吼，如同平地惊雷，猛地划破了沉寂的夜空！

这吼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压，不仅让心急如焚的虞薇动作一滞，甚至连那些疯狂扑向林玥的夜魇群，都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齐刷刷地僵在了原地，浑浊的眼睛里本能地闪过一丝畏惧。

紧接着——

“哐啷！嗤啦——！！”

一阵令人牙酸的钢铁扭曲、撕裂的巨响从卡车方向传来！

只见连接在车尾、那个被特意加固用来关押林父的集装箱，厚重的铁皮门板上，猛地凸起一个清晰的拳印！随后，一只覆盖着灰败皮肤、指甲尖锐如刀的手爪，硬生生从内部刺穿了加固的钢板！

那手爪抓住破口边缘，猛地向外一扯！

坚固的集装箱铁皮，在那股蛮横无匹的力量面前，竟如同脆弱的纸张一般，被轻而易举地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

昏暗的光线下，一个扭曲而高大的身影，从中一步步踏出。正是林玥的父亲！他那双原本空洞浑浊的眼睛，此刻却燃烧着一种难以理解的、仿佛源自灵魂最深处的焦灼与狂暴！

“林……玥……”

沙哑、扭曲、几乎不似人声，却无比清晰地回荡在战场上。那声音中蕴含的，是超越了钢铁束缚的意志，是凌驾于世界规则的执念，是……跨越了生与死界限的父爱！

他一步步走来，脚步沉重，却带着一种令所有夜魇为之战栗的气息。所过之处，那些僵立的夜魇竟不由自主地纷纷后退，让开了一条通路，没有一只敢上前阻拦。

虞薇站在原地，握紧了长钺，摆出防御姿态，心脏狂跳。她不确定，此刻破笼而出的林父，究竟是恢复了理智，还是进入了另一种更危险的狂暴状态？他是敌是友？

林父很快用行动给出了答案。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距离林玥最近、几乎已经要触碰到她身体的那几只夜魇！

“吼！”

他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身形骤然加速，如同一道灰色的闪电，猛地扑了过去！利爪挥舞间，那几只倒霉的夜魇甚至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就被瞬间撕成了碎片！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林父抓起一块较大的残骸，看也不看，直接塞进了自己布满尖牙的嘴里，囫囵吞下！

而就在他吞下那只夜魇的瞬间——

地上，躺在血泊中、本已气息奄奄的林玥，胸口那骇人的贯穿伤，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凭空消失了！皮肤恢复光滑，连一丝疤痕都未曾留下。若不是她身下那滩尚未干涸的鲜血和虞薇亲眼所见的惨状，任谁也无法相信，这个安静躺着的女孩，在几秒钟前心脏曾被彻底洞穿！

林玥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她似乎并没有经历死亡的痛苦记忆，眼神清澈而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莫名的安心。她慢慢坐起身，对周围那些依旧虎视眈眈却又不敢上前的夜魇群，没有丝毫恐惧。

她转过头，目光落在那个为了她撕破牢笼、吞食同类的扭曲身影上，脸上露出了一个纯净而温暖的笑容。

“爸爸，”她轻声唤道，仿佛只是在某个平凡的午后，“谢谢你。”

她伸出手，轻轻抚过父亲那覆盖着鳞片、冰冷而粗糙的脸颊，动作自然，充满了依恋，丝毫没有在意父亲此刻非人的恐怖模样。甚至，林父的嘴角还残留着刚才吞食夜魇时沾染的黑色粘稠血液，獠牙间似乎还卡着未吞尽的碎肉，她也毫不在乎。

“感人，但……很诡异啊。”

一个慵懒的声音打破了这超越生死的温情一幕。薇奥菈操控着云忆的身体，慢悠悠地踱步而来。她完全无视了在旁边如同无头苍蝇般乱晃的李辞钟空壳，也无视了那些呆若木鸡的夜魇群，径直走到浑身紧绷的虞薇身边，甚至十分自然地将一条胳膊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姿态轻松得仿佛刚刚看完一场与己无关的电影。

虞薇猛地转头，目光立刻被薇奥菈背上那张造型精良的复合弓所吸引。

“原来……是你射的箭。”她恍然，随即又想起更关键的问题，语气带着惊疑，“不对！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

薇奥菈嗤笑一声，仿佛觉得她问了个蠢问题。她松开搭着虞薇的手，握起拳头，用大拇指随意地朝身后跟来的、脸色铁青的陈冶指了指。

“自然是……警督大人的‘友情赞助’。”

“我说了叫我的本名！”陈冶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额角青筋跳动。他的怒气，更多是针对薇奥菈这副置身事外、利用完人还理所当然的态度。

薇奥菈回过头，对着陈冶露出了一个极其敷衍的假笑：

“知道了，警督大人~”

陈冶：“……”

他看着眼前这混乱而诡异的场面——失控的怪物空壳、安静相拥的异化父女、遍地狼藉的战场，以及这个完全摸不透深浅、气死人不偿命的“少女”，只觉得一阵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