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日纪元2059 第30章 未知的代价

时间在紧张与间歇的平静中悄然流逝，第三次纯粹的黑夜如期降临。

然而，与最初两次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惧和惨烈搏杀相比，这一次天台上的防御战，几乎带上了一种诡异的“常态感”。

众人各司其职，有条不紊。苏婉依旧谨慎地守在楼梯口后方，但神情已不再像之前那般紧绷。其他负责防御围墙的人更是显得轻松，甚至能趁着轮换的间隙低声交谈几句。夜魇的数量明显减少了，冲击的力度和频率也大不如前。那本被薇奥菈再次固定在楼梯拐角的「叙事书」，依旧发挥着它那混乱而有效的屏障作用，将大部分威胁消弭于自我内耗之中。

“看来……如果维持目前的形势，”一位男老师一边擦拭着矛尖并不存在的污渍，一边带着几分乐观说道，“可能再过一个星期，不，甚至更快，这些夜魇就不再是我们最大的威胁了。”持续的胜利和压力的减轻，让希望开始在人们心中重新萌发。

被众人隐隐围在中心、坐镇指挥的“云忆”，闻言只是淡淡地掀了掀眼皮，并未发表意见。她更像是一个冷静的观察者，评估着一切。

李辞钟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他最关心的永远是自己的利益：“那是不是说，未来我们有可能回归正常生活了？像以前那样？”

这一次，薇奥菈连一个鄙夷的眼神都懒得给他，只是用平淡到近乎冷酷的语气陈述道：

“呵，最乐观的估计，也需要再过去三个世纪。”

一句话，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那点刚刚燃起的希望火苗摇曳欲熄。

薇奥菈似乎觉得打击得还不够，继续用她那缺乏起伏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分析：“且不说那诡异的黑日未来会不会再次引发别的未知异变，光是现存的两个问题——杀之不尽的夜魇，以及双恒星系统带来的极端高温和生态剧变——就已经让整个人类文明濒临破碎的边缘了。”

她的话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剖开了乐观表象下的残酷现实：“正常的农业种植？种子在‘双日时’的高温下会被直接烫死。依赖严格控温的大棚？那将把生存成本和技术门槛拉到一个绝大多数幸存者都无法企及的高度。水资源的循环和净化？在规则被扭曲的世界里，还是未知数。我们现在所依赖的，不过是文明崩塌前留下的残羹冷炙罢了。”

众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是啊，他们现在食物和水尚有剩余，不过是坐吃山空。放眼未来，几乎是一片绝望的荒芜。个人的力量在这样宏大的文明灾难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杞人忧天。”一个冷静的声音打破了沉默，是守在楼梯口的苏婉。她头也不回，目光依旧警惕地盯着下方，语气带着一贯的务实和些许不耐，“忧心那些改变不了的事情，除了影响心态，毫无用处。我们这些人，除了云忆，谁有能力改变大局？说到底，能活着，能多活一天，就已经是侥幸了。不如想想明天怎么找更多罐头实在。”

苏婉的话虽然尖锐，却像一盆冷水，浇醒了沉溺于遥远忧虑的众人。是啊，他们太弱小了，连眼前的生存都需竭尽全力，哪有资格去忧虑三个世纪后的事情？一种无力感，混合着务实的求生欲，再次成为主导情绪。

黑夜就在这种相对轻松却又带着沉重背景音的氛围中结束。

天色放亮，夜魇退去。众人熟练地开始轮班休息，补充体力和睡眠。当“白日时”的阳光再次洒满废墟时，最关键的时刻到来了——该使用「叙事书」的第三页了。

僻静处，薇奥菈操控着云忆的身体，缓缓闭上眼。当她再次睁开时，那双眸子中的凌厉、疏离和玩味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的、带着些许疲惫和茫然的清澈。

真正的云忆，回来了。

一直暗中观察的迟磊，几乎在瞬间就通过能力感知到了那截然不同的情绪波动——内敛的紧张、隐约的不安、以及回归现实的轻微恍惚。他心中一动，明白那个熟悉的云忆回来了。他有很多疑问，尤其是在梦境中与那个神秘的薇奥菈相伴许久的云忆，或许知道更多真相。

云忆轻轻吐出一口气，感受着重新掌控身体的实感，同时也感到了那份沉甸甸的责任。她拿出那本厚重的「叙事书」，捧在手中，深吸一口气，准备提笔书写第三页的内容——那辆关乎未来生存与迁徙的重型载具。

然而，就在笔尖即将触碰到纸页的刹那，迟磊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云忆。”

云忆动作一顿，有些惊讶地回过头，看到迟磊正神色严肃地向她走来。她合上书，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在听。对于这位能窥探情绪的年级主任，她始终抱有一份复杂的敬畏。

迟磊走到她面前，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主题，问出了一个盘旋在他心中许久、甚至可能关乎团队未来的尖锐问题：

“云忆，我知道这可能有些冒昧，但我必须问清楚。我们每个人的能力，似乎都伴随着某种代价或限制。比如你的「叙事书」有认知污染，让你难以常规地扩大影响力。我的‘窥心’则让我无法佩戴眼镜，几乎成了半瞎。苏婉的能力使用过度会掉头发，所以她脾气越来越差……这些代价，像是某种平衡法则。”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盯着云忆，压低了声音：“但是，虞薇呢？”

“她强化物品的能力如此实用且强大，可我们从未见过她付出任何明显的代价。哪怕一次性强化大量武器，她也只是脸色稍微苍白一些，休息片刻就能恢复，完全不影响后续的战斗和行动。这不合常理。”

迟磊的眉头深深皱起，语气中充满了不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她付出的代价……到底是什么？或者说，她的能力，真的没有我们看不见的、更沉重的代价吗？”

这个问题，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暂时的平静，直指团队核心成员身上最深层的秘密。

云忆捧着书，怔在了原地。关于虞老师能力的代价……薇奥菈，似乎从未提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