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日纪元2059 第22章 原则 哭嚎 爱

虞薇沿着那条触目惊心的血色路径，踏上了通往超市二楼的自动扶梯。扶梯早已停运，金属台阶上同样沾染着斑驳的血污。

二楼是生鲜区。想象中的腐臭气息如同实质的墙壁般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双日时的高温如同一个巨大的加速器，让这里原本琳琅满目的蔬菜、水果、肉类、海鲜以惊人的速度**、液化，散发出一种混合着血腥、甜腻与恶臭的、难以形容的刺鼻气味。空荡的货架和冰柜东倒西歪，地面一片狼藉，黏腻的汁液和暗色的污渍混合在一起。

而那条血迹，依旧顽固地向前延伸，穿透这片腐烂的地狱，指向通往最后楼层——三楼的楼梯。

虞薇强忍着呕吐的**，用衣袖紧紧捂住口鼻。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警惕着任何可能的危险。她小心地弯下腰，用手指极其轻微地沾染了一点地上已经半干涸的血迹，凑近鼻尖嗅了嗅。

除了铁锈般的血腥味，似乎还有一种……极其微弱、难以言喻的甜腻感，夹杂着一丝不自然的冰冷，与正常血液的气息截然不同。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在她心中蔓延。

她没有时间深究，血迹就是最明确的指引。她握紧长钺，继续循着这条不祥的路径前进，踏上了通往三楼的楼梯。

三楼似乎是服装、家电和家居用品区，布局相对开阔，但同样混乱不堪。衣服被扯得到处都是，家电破损，而那条血迹……依旧没有停止！它蜿蜒曲折，如同一条濒死的血蛇，执着地向着楼层最深处、光线最昏暗的区域延伸而去。

就在虞薇全神贯注追踪血迹时，一阵微弱却清晰的哭声，突兀地钻入了她的耳朵。

她猛地停下脚步，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哭声？ 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

那哭声断断续续，充满了无助和恐惧，像是个孩子。声音的来源……似乎正是血迹延伸的方向。

虞薇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是陷阱？还是真的有幸存者？无论是哪种，她都必须去看个明白。她深吸一口气，更加谨慎地向前移动，长钺始终保持在一个可以随时发力的角度。

哭声越来越清晰，血迹也最终消失在了一排高大的货架之后。

虞薇侧身，缓缓探出头。

就在这一刹那！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货架另一侧闪出！速度极快！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贴上虞薇的脖颈——那是一把锈迹斑斑但磨得异常锋利的切肉刀！

一个含糊不清、仿佛喉咙里塞满了粘液的声音，带着一种癫狂的呓语，在她耳边响起：

“你……也要……来一杯……圣血吗？”

虞薇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圣血？那是什么？！但结合这满地的血迹和这诡异的话语，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绝不是什么好东西！

求生本能瞬间爆发！她甚至来不及思考挟持者是谁，左肘猛地向后一顶，重重撞在身后之人的肋部，同时身体向前疾冲！

“呃！”身后传来一声闷哼，钳制稍松。

虞薇瞬间拉开距离，长钺横在身前，终于看清了袭击者。

那确实是一只夜魇！肢体扭曲，皮肤灰败，有着夜魇的一切特征。但……它的眼睛！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竟然闪烁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扭曲的理智光芒！它似乎……还残留着部分生前的意识？正是这丝残存意识，让它说出了那句可怕的呓语，并使用了工具（刀）！

“吼！”那持刀夜魇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再次扑来，动作虽然依旧疯狂，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受过训练的痕迹，刀法狠辣刁钻！

虞薇眼神一凛，不敢大意。长钺挥舞，与切肉刀碰撞出刺耳的火花。这夜魇的力量和速度远超学校里的那些学生夜魇，而且战斗方式更加难缠。金属交击声在空旷的三楼回荡。

几个回合下来，虞薇找到了一个破绽，长钺格开切肉刀，钺刃顺势下劈！夜魇踉跄后退。

虞薇乘胜追击，双手握钺，用尽力气猛地向前一刺！钺刃精准地刺入了夜魇的胸膛，将其狠狠地钉在了身后的一根承重柱上！

夜魇发出凄厉的惨叫，挣扎着，但无法挣脱。

虞薇眼神冰冷，正欲转动钺柄，给予其最后一击——

“不要！！！”

那一直萦绕的哭声骤然变得尖利！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旁边的货架后面猛地冲了出来，张开双臂，死死地拦在了被钉住的夜魇身前！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二岁左右的小女孩，头发凌乱，小脸上满是泪痕和污垢，眼睛哭得又红又肿。

“求你！不要杀我爸爸！”女孩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身体因恐惧而剧烈颤抖，却异常坚定地护着身后的怪物。

虞薇的动作瞬间僵住，高举的长钺停滞在半空。她看着女孩那悲痛欲绝的脸庞，心中猛地一揪。她理解了，那是孩子对亲人最本能的保护，即使亲人已经变成了怪物。

“让开，孩子。”虞薇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放缓，但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我知道你很不舍，很难过。但……它现在已经不是你的爸爸了。它是夜魇，很危险，留下来会伤害到你的。”

“不！不是的！”女孩哭喊着，用力摇头，“爸爸……爸爸他不一样！他有时候……有时候能认得我！”

虞薇心中叹息，这或许是孩子不愿接受现实的幻想。但就在她准备再次劝说时，目光无意间扫过了女孩裸露的手臂。

那手臂上，竟然缠绕着一圈又一圈、已经有些脏污的绷带！绷带的缝隙中，隐约透出暗红色的血渍！

联想到一路延伸的血迹、那所谓的“圣血”、以及眼前这只似乎残留意识的夜魇……一个可怕的猜想瞬间击中了虞薇！

难道……这持续不断的失血……是……

女孩似乎看懂了虞薇眼中的震惊和猜测，她抽噎着，用尽全身力气喊道： “我……我的血……有可能……有可能让爸爸恢复过来的！真的！你相信我！”

这话如同惊雷，在虞薇心中炸响。

逆转夜魇？这怎么可能？！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看着女孩那绝望中带着一丝疯狂希冀的眼神，看着她手臂上层层叠叠的绷带，看着那只被钉在柱子上、眼中似乎真的闪过一丝不同于其他夜魇的混沌光芒的“父亲”……

虞薇那握紧长钺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却开始微微颤抖。

是彻底斩断这痛苦的根源，遵守末世的铁律？ 还是……相信这万分之一的、近乎荒谬的可能性？

最终，或许是出于一丝不忍，或许是那残存意识带来的震撼，又或许……是她内心深处也渴望着奇迹的出现。

她手中的长钺，慢慢地、沉重地……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