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商业街的暮色裹着槐花蜜般浓稠的甜香,顺着青石板缝隙漫进小巷食堂。檐角铜铃被穿堂风拨弄,发出细碎的声响,与老槐树沙沙的叶语交织成夏日独有的白噪音。陈宇轩的鳄鱼纹皮鞋踏在斑驳的石板路上,每一步都敲出清脆的节奏,宛如在演奏一曲优雅的城市小调。他抬手整理垂落的丝质领巾,银质袖扣在夕阳余晖中折射出冷冽的光芒,恰似两颗坠落人间的星辰,又似某种隐秘的信号,引得街角卖糖画的老汉不自觉地驻足张望。
糖画老汉的铜锅还冒着热气,琥珀色的糖稀在炭火上泛起细密的涟漪,与远处天边的火烧云相映成趣。陈宇轩走过时,皮鞋尖不小心带起半片干枯的槐叶,那叶子打着旋儿飘向老汉的摊位,正巧落在尚未凝固的糖画鲤鱼尾巴上,惊得老汉手中的铜勺险些倾斜。
雕花窗半掩着,牡丹镂空纹样在墙上投下细碎的暗影,随着暮色加深而摇曳生姿。透过窗棂,一幅闲适的画面缓缓展开——古月正手持古朴的紫砂壶,壶身暗刻的缠枝莲纹在袅袅茶烟中若隐若现。她垂眸凝神,腕间的翡翠镯子随着注水动作轻碰壶身,发出清越的叮咚声,仿佛是江南女子的婉转低吟。茶汤如琥珀色的溪流,缓缓注入青瓷盏,她的动作轻柔而专注,宛如在雕琢一件稀世珍宝。
青瓷盏边缘还沾着昨夜未洗净的茶垢,在茶汤浸润下泛起岁月沉淀的光泽。古月忽然想起幼时祖父教她泡茶的场景,祖父布满老茧的手握着同样的紫砂壶,说这壶要养足三十年,才能真正吸尽茶香。窗外的蝉鸣声突然变得密集,惊得她手中的茶勺微微一颤,几滴茶汤溅在茶巾上,晕开小小的琥珀色圆点。
苏沐橙倚着窗框,暗红色丝绒旗袍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线,开衩处若隐若现的珍珠丝袜随着她的动作闪烁微光。她的指尖随着留声机里流淌出的《春江花月夜》旋律,轻轻叩击着桌面,鎏金指甲套与木质桌面相触,发出错落有致的轻响,与音乐的节奏完美融合。茶烟袅袅升起,如白色的丝带缠绕着她耳畔的珍珠耳坠,在光影中若隐若现,为她增添了几分朦胧而神秘的美感。窗外的槐花瓣如雪花般飘进窗内,落在她手边的檀木茶盘上,与她腕间缠绕的沉香手串气息交融,编织出令人沉醉的气息结界。
留声机的唱针突然卡在某道纹路里,重复播放着同一段旋律。苏沐橙蹙了蹙眉,伸手去调整唱臂,旗袍开衩处滑落的珍珠丝袜吊带不经意间垂落,在小腿处荡出优雅的弧度。她拾起吊带时,指尖触到茶盘上的槐花瓣,突然想起去年今日,也是这样的槐花纷飞,她在街角遇见了改变命运的那个人。
“好雅兴!”陈宇轩的皮鞋踏过门槛的瞬间,门上悬挂的铜铃突然发出三长两短的叮咚声,像是在为这位贵客奏响欢迎曲。他抬手摘下玳瑁墨镜,深褐色镜片下,眼角的笑纹如老树年轮般层层叠叠,每一道褶皱里都藏着纵横商海二十年的故事。左手无意识摩挲着镜腿,金属边框在他指间划出一道冷光,“我这盘货都顾不上盘了。”话音未落,阿玛尼西装下摆已扫过原木长桌,混着雪松与皮革气息的古龙水味,将满室茶香搅得愈发浓郁。手腕上的百达翡丽表链随着动作轻撞,那清脆的声响,仿佛是他在无声地炫耀着自己的身份与品味。
苏沐橙闻声而起,绣着金线牡丹的真丝裙摆如盛开的花簇般优雅绽开,裙角暗纹在落地灯下流转出月华般的光晕。她莲步轻移,指尖捏着青瓷盏的动作宛如拈花,“陈叔快尝尝,这是明前龙井,古月特意托人从狮峰山带的。”茉莉香与茶香在递茶的动作中交织,盏沿倒映的杏眼弯成月牙,睫毛投下的阴影在眼下轻轻颤动,像栖息着两只振翅欲飞的蝶。
古月指尖叩着紫砂壶身,发出清脆的“笃笃”声,壶嘴残留的水珠正沿着壶身蜿蜒而下。他推茶盏的动作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在看到陈宇轩领口那枚珐琅凤凰胸针时,眼神微微一滞——蓝宝石镶嵌的尾羽在暖光下流转着冷冽的幽蓝,与对方西装翻领上的暗纹形成微妙呼应。“您老不是总说酒吧缺款茶调的鸡尾酒?这茶鲜爽回甘,正合适。”他的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讨好,尾音却被突然响起的咖啡机研磨声截断,细密的声响像无数银针,扎进这看似和谐的氛围里。
陈宇轩接过茶盏,轻啜一口,喉结缓缓滚动,喉间的金丝眼镜链也跟着轻轻晃动。“这茶韵清冽得像十八岁那年在杭城听的评弹……”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追忆与感慨,仿佛又回到了那段美好的时光。忽然,他放下茶盏,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眼神中闪过一丝好奇,“不过我更好奇,这茶能不能做菜?”
这一问,像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在房间里激起层层涟漪。正在整理画具的赵雪手腕一抖,炭笔在素描本上划出遒劲的弧线,宛如惊鸿掠过纸面。她抬起头,灵动的杏眼熠熠生辉,碎发随着动作轻扬:“你们听说过茶熏鸭吗?我老家徽菜馆的镇店之宝,茶叶熏制时飘出的香气,整条街都能闻到!”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兴奋与自豪,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充满茶香的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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