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傍晚五点,港城百年老商业街像被裹进了一层暖融融的光晕里。梧桐叶带着浅黄的边儿,被晚风卷着轻轻落在青石板路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像谁在耳边低声絮语;街角张记糖炒栗子的铁锅里,栗子在深褐色砂粒中翻滚,焦糖香混着后厨飘来的花椒香飘过来,勾得人脚步发沉——那花椒是古月上周从川蜀老家托人捎来的大红袍,粒大饱满,外壳上还沾着点故乡的泥土,摊在白瓷盘里时,凑近闻能嗅到一股醇厚的麻香,连没炒都透着股劲儿。
古月系着那条洗得发白的深蓝色围裙,围裙左下角缝着块小小的补丁,是上次切菜时不小心划破后,苏沐橙用同色线手工缝的;口袋里插着支铅笔,是早上算食材成本时剩下的,笔尖还沾着点浅褐色的酱油渍,蹭在围裙上留下个淡淡的印子。他正站在老榆木案板前,案板边缘包着圈磨得发亮的铜条,上面留着深浅不一的刀痕——有切肉丝的细密纹路,有剁排骨的深凹印,还有处理鱼虾时的浅弧,每一道都浸着烟火气。他手里捧着个三斤重的花鲢鱼头,鱼头鳃部鲜红得像刚摘的樱桃,鱼眼透亮,没有一点浑浊,指尖轻轻敲在鱼脑壳上,能听到“咚咚”的清脆声响,像在回应他的触碰,连鱼皮上的细小鳞片都泛着湿润的光。
“今天本想做清蒸鱼头,搁点姜丝、葱段,蒸出来清淡又鲜,配着初秋的凉意在合适不过,”他低头用手指梳理着鱼头边缘的碎鳞,动作轻柔得像在整理苏沐橙的长发,碎鳞落在案板上,发出细微的“簌簌”声,“结果沐橙半小时前发消息,说在公益活动现场跟孩子们跑了一下午,风一吹浑身发冷,就想吃口辣暖暖身子。刚好冰箱里还剩块去年冬天熬的牛油火锅底料,干脆改做麻辣鱼头,用川蜀的干辣椒和花椒,炖到鱼脑能吸着吃,连骨头缝里都浸满辣汁,保准她吃了浑身冒汗。”
手机在案板旁的青花瓷盘里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来,显示着“沐橙”的名字,还带着个卡通鱼头的头像——是苏沐橙特意设置的。古月擦了擦手上的水珠,指尖在围裙上蹭了蹭,才接起视频。屏幕里立刻跳出苏沐橙带着笑意的脸,她穿件浅粉色的公益马甲,领口别着枚小小的银色志愿者徽章,徽章上刻着“爱心同行”四个字;头发用黑色发绳扎成低马尾,发梢沾着点汗水,贴在脖颈处,让她忍不住轻轻缩了缩脖子;背景里能看到彩色的画板和孩子们的笑声,显然刚陪孩子们做完手工。
“‘辣鱼头大师’,你可别忘了多放辣椒!”她的声音带着点刚跑完步的气喘,像颗裹了糖的跳跳糖,甜里带着劲儿,“我今天陪孩子们玩老鹰捉小鸡,当了三回母鸡,跑了三圈操场,现在风吹过来都觉得骨头缝里凉,就等你这碗麻辣鱼头救命呢!对了,小宇要是来了,记得给他留块鱼脑,他上次吃了就念叨,说‘老板做的鱼脑比豆腐还软’。”
“放心,辣椒花椒都备足了,装了满满一碟,鱼脑也给小宇留着,保证他吃够。”古月笑着点头,镜头不经意扫过案板上的鱼头,苏沐橙眼睛瞬间亮了,像发现了宝藏似的:“哇!这鱼头看着就新鲜!你处理的时候记得把鱼鳃黑膜刮干净,上次我在剧组附近吃的鱼头,就是黑膜没刮干净,腥得我咽不下去,最后只吃了点配菜。”
“知道了,刮黑膜、去鳃丝,一步都不会少。”古月伸手调整了下手机角度,让她能看到案板旁的调料碟,“你安心忙,结束了给我发消息,我去接你,顺便给你带杯热姜茶。”挂了视频,古月把手机放在青花瓷盘里,转身走到店外的黑板前。黑板是深棕色的实木材质,边缘有些磨损,是上一任店主留下的,古月用了三年,上面还留着之前写菜单的淡痕。他拿起那支用了大半年的深红色粉笔——笔身已经被他握得圆润,笔尖还沾着点上次写“茄汁大虾”时的炭灰,在黑板上轻轻划了下,留下清晰的红痕。
他一笔一划地写“今日特供:清蒸鱼头(备选)、蒜蓉油麦菜、紫菜蛋花汤”,字迹利落有力,横平竖直间透着股认真劲儿,连“蛋”字的竖钩都写得笔直,像棵挺拔的小树;“菜”字的草字头,两笔分得均匀,看着就舒服。写完后想起要给苏沐橙做麻辣鱼头,又在黑板右侧添了行小字“可定制麻辣鱼头(现炖,需等20分钟)”,字体比主菜单小一圈,却依旧清晰;还拿起白色粉笔,画了个冒着热气的大鱼头——鱼头画得圆滚滚的,眼睛用黑粉笔点了两点,旁边画了两根红辣椒和几粒花椒,辣椒的纹路都画得清清楚楚,像刚从锅里捞出来似的,童趣十足。
刚画完,隔壁杂货店的张阿姨就拎着菜篮路过,菜篮是竹编的,边缘包着蓝布,里面装着刚买的青菜和嫩豆腐,青菜还带着水珠,豆腐用白色纱布裹着,生怕碰碎。她凑到黑板前,眯着眼睛看了看,笑着朝古月摆手:“古月,今天有麻辣鱼头啊?我家老头子昨天还念叨,说‘好久没吃小古做的辣鱼头了,嘴里都没味儿’,晚上我带他来,你可得多放麻,他就爱那股麻得嘴唇跳的劲儿,说‘这样才够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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