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风登陆的前夜,港城的天空像被墨汁浸透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百年老街的屋檐上,连空气都黏稠得像化不开的糖浆。小巷食堂 的木门被狂风撞得哐哐作响,金属门环在撞击中发出绝望的哀鸣。古月踩着吱呀作响的木凳钉最后一块防风板时,裤脚不慎被卷进旋转的电钻,卡其色布料瞬间被绞出参差不齐的破口,露出的小腿皮肤上沾着细小的木屑。苏沐橙举着手机照亮,屏幕冷光映着她发梢的雨珠,每颗水珠都折射出窗外狰狞的夜色:气象台说这是十年最强台风,浪高能漫过码头的灯塔,刚才新闻里的记者站都被掀翻了。
古月从木凳上跃下,靛蓝色衬衫后背已被汗水洇出深色云纹,像幅写意的水墨画。他摸出宽胶带把松动的窗棂缠成十字,透明胶带拉伸时发出细微的嘶鸣,金属扣碰撞声里混进远处救护车的鸣笛,那声音被狂风撕成碎片:王岛刚发消息,渔船都在往港里躲,他那艘 海鹰号 的锚链断了三根,现在正组织人潜水抢修。 话音未落,厨房吊柜里的砂锅突然坠地,清脆的碎裂声惊得吧台上的薄荷糖滚了满地,蓝色糖纸在积水里浮成一朵朵残缺的花。
林悦顶着被风吹变形的卷发冲进餐馆,白大褂下摆沾着泥浆,袖口还别着半截折断的钢笔。她手里紧紧攥着个温度计,塑料外壳上布满划痕:实验室的培养皿全翻了!恒温箱的警报响了一晚上,外面风速计飙到 12 级,我的眼镜都被吹飞三次,最后在排水沟里摸到的! 她话音刚落,整栋楼突然剧烈摇晃,赵雪摆在画架上的梧桐叶标本哗啦啦散了一地,其中片泛黄的叶子正巧落在古月沾着木屑的手背上,叶脉纹路清晰得像老人手上的青筋。
苏瑶抱着箱蜡烛冲进吧台,牛仔短裤的裤脚还在滴水,在地板上踩出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她把蜡烛在吧台上摆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打火机的火苗被穿堂风扯成细线,几次险些熄灭:刚才路过变电站,电线杆倒了一排,火花像烟花似的往外窜,估计要停电。 杨思哲紧随其后撞进门,军绿色冲锋衣上沾着草屑和泥浆,他反手扣上防风插销,金属摩擦声里混着他粗重的喘息:码头仓库的帆布被掀了,三百箱海鲜泡在水里,现在正组织人加固,龚建他们治安队全员在岗,连退休的老张都被喊回去了。
楚凝的练功服湿了大半,深紫色布料紧紧贴在身上,发带被风吹得缠在脖颈上,像条细小的蛇。她踩着积水滑到古月身边,指尖冰凉得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舞蹈室的落地窗裂了道缝,我用瑜伽垫堵了半天才没进水。刚才看到巡逻车在十字路口抛锚,雨刷器像疯了似的左右摆,司机师傅探出头骂人时被灌了满脸水。 窗外突然闪过道惨白的闪电,瞬间照亮众人脸上的忧虑,紧接着雷声响彻云霄,震得屋顶的瓦片都在颤抖,有片碎瓦正巧落在门口的铁皮桶里,发出空洞的回响。
就在这时,龚建推门而入,深蓝色制服上的反光条在昏暗里忽明忽暗,像濒死的萤火虫。他摘下灌满雨水的帽子,帽檐的水流在地板上汇成小溪,顺着木纹蜿蜒流淌:刚从城西回来,老槐树倒了压断了电缆,三个战士被砸伤送医了,其中个新兵才十九岁,胳膊被划了道口子还在喊 先救群众 他扯开黏在胸口的对讲机,电流声刺啦作响,混着远处的呼救声:现在缺人手,部队已经全员出动,连炊事班都去扛沙袋了,有个炊事员的铁锅都被风刮跑了。
古月突然转身冲向厨房,瓷砖地面上的积水被他踩得飞溅,水花在灯光下划出银亮的弧线。他拉开冰柜时,冷气裹挟着白雾喷涌而出,在他面前凝成短暂的冰墙:我熬参鸡汤,给他们补补气血。 不锈钢操作台被他拍得砰砰响,整鸡、人参、红枣从储物柜里接连飞出,精准落在台面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人参是去年去长白山带回来的野山参,当时在雪地里挖了三个小时,正好派上用场。
苏沐橙率先反应过来,抓起吧台上的蓝格子围裙系好,绳结在背后打得格外紧实:我来帮忙摘菜,冰箱里还有上次买的板栗,是迁西的油栗,特别面。 她的动作麻利,指尖划过板栗外壳的绒毛,留下浅浅的白痕,指甲缝里很快嵌进褐色的绒毛。林悦拽掉湿透的白大褂,露出里面印着卡通图案的 T 恤,小熊图案的肚子处还沾着块干涸的碘伏:我洗红枣!保证个个饱满无核! 她捧着红枣冲向水槽,水流声里混着她哼的不成调的歌,那是首小学音乐课教的童谣。
赵雪把画架推到墙角,米白色真丝衬衫的袖口沾着颜料,深蓝与赭石色混在一起。她拿起蒜瓣时有些犹豫,指尖在光滑的蒜皮上轻轻摩挲:我来剥蒜,虽然不太会,但可以学。 她捏着蒜瓣的手指微微颤抖,蒜皮在她掌心碎成细小的鳞片,有些还粘在指甲盖上,散发出辛辣的气息。楚凝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毛巾很快就湿透了:我烧火!小时候在乡下帮奶奶看过灶台,保证不会烧糊。 她蹲在灶台前,火柴划亮的瞬间映出她眼里的坚定,火苗在她瞳孔里跳动成小小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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