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地织着,宛如无数根银丝从灰蓝色的天幕垂落,把百年老街的青石板洗得发亮。细碎的光斑在湿漉漉的路面上缓缓移动,像是被雨水惊扰的星子,在人间慌乱奔逃。小巷食堂的木门被风推得吱呀作响,挂在门楣上的铜铃在雨雾里荡出细碎的颤音,那声音空灵清越,像谁在轻轻摇晃着银铃,又似远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琴音。沈砚之站在门槛外,烟灰色亚麻长衫的下摆已经湿透,紧紧贴在小腿上,像裹了层冰凉的绸缎,寒意顺着布料渗入肌肤。他微卷的发梢滴着水,在青石板上砸出星星点点的小水洼,每一滴水珠落下,都溅起细小的水花,转瞬又消失在雨幕中。手提的棋盒边角磨损得厉害,露出里面浅棕色的木头纹理,上面刻着的字被雨水浸得愈发深沉,仿佛承载着岁月的厚重。
进来避避雨吧。苏瑶掀开牛仔背带裤的裤脚,裤脚边缘还沾着些许水渍,显然是刚才在雨中匆忙跑来。她正用抹布仔细擦拭吧台,白色T恤的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半截皓白的手臂,小臂上还沾着点洗洁精的泡沫,在灯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她的动作带起一阵风,把吧台上的雨伞吹得轻轻摇晃,伞骨上的水珠滴在不锈钢台面,像在敲一首简单的曲子,与窗外的雨声交织在一起,谱写出一曲独特的雨中乐章。
沈砚之低头走进来,潮湿的长衫在身后拖出一道水痕。他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靠窗的木桌上——那张桌子的木纹天然形成了棋盘的形状,纵横交错的纹路间还留着经年累月的杯痕,仿佛在诉说着过往客人的故事。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跟着纹路滑动,指腹蹭过桌面的细小划痕,那是常年摆放棋盒留下的印记,粗糙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林悦坐在对面,穿着印有薛定谔的猫图案的卫衣,卫衣边角有些许褪色,显然已经穿了很久。她正用吸管戳着杯里的柠檬片,黄色的果肉被戳得汁水四溅,溅在卫衣上像朵小小的迎春花。新客人?看你这打扮,是搞艺术的还是练书法的?袖口还有墨痕呢。她歪着头,眼神里满是好奇。
下围棋的。沈砚之的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带着几分疲惫与沧桑。他抬手抹了把脸,雨水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长衫的前襟,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像滴落在宣纸上的墨滴。赵雪坐在旁边,米白色针织开衫搭在肩头,露出里面浅蓝色的真丝衬衫,显得优雅又知性。她的速写本上正勾勒着雨帘中餐馆的灯笼倒影,笔尖沙沙作响,每一笔都仿佛在捕捉雨中的诗意。刚才在电视上看到你了,决赛最后那手棋,真可惜。黑棋明明可以断在三三的。她停下手中的笔,眼神里带着一丝惋惜。
沈砚之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棋盒,木质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指节泛白,仿佛要将所有的不甘与懊悔都发泄在这小小的棋盒上。他抬头时,视线恰好落在黑板新写的红烧鲤鱼上,粉笔字被雨水打湿了边角,晕成模糊的一团,倒像围棋盘上被围住的孤棋。要一份红烧鲤鱼。他顿了顿,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补充道,多加些姜片,去去寒气。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不知是因为寒意,还是因为内心的波澜。
陈宇轩从吧台后转出来,紫色丝绸衬衫的领口敞开着,露出里面银色的项链,吊坠是枚小巧的棋盘造型,在灯光下闪烁着微光。鳄鱼纹皮鞋踩在地板上悄无声息,他递来热毛巾:刚比完赛吧?看你这神情,像丢了棋魂。毛巾上还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沈砚之接过来按在脸上,温热的触感让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些,眼角的酸胀感却愈发清晰,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冲破眼眶。
古月正在水箱前挑选鲤鱼,手指在鱼背上轻轻划过,银灰色的鱼鳞在暖黄灯光下泛着珠光,像撒了层细碎的银子,折射出流动的光晕。水箱里的水流轻柔晃动,鲤鱼们摆动尾鳍穿梭其中,鳞片与鳞片碰撞时发出细微的“簌簌”声,仿佛在演奏一首水底乐章。他的目光在鱼群中逡巡,最终锁定一条两斤左右的鲤鱼,其鱼鳃鲜红如新,还在规律地开合,尾巴轻轻摆动,尾鳍展开时宛如一把精致的小扇子,每一次摆动都带着蓬勃鲜活的生命力。稍等。他的声音里仿佛还带着水箱里的水汽,说话间已利落地将鱼捞出,放在铺着湿布的处理台上。湿布浸润的凉意让鲤鱼微微颤抖,却也稳住了它的挣扎。古月拿起细毛刷,逆着鱼鳞生长方向轻刷,动作轻柔又精准,每一下都巧妙避开鱼鳍的细刺,刷下来的鳞片在清水盆中打着旋儿,像飘落的碎雪,又似漫天飞舞的银蝶。
林悦凑过去看热闹,卫衣上的猫爪图案几乎要贴到玻璃上,鼻尖都快碰到窗棂,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房东老板,鱼鳔要留着!鱼鳔含胶原蛋白,比我上次实验用的明胶纯度还高,100克能提取8克纯蛋白呢!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快速记录着什么。古月头也不抬地应着,刀刃从鱼腹斜切入,动作利落得像在解一道复杂的棋局,专注的眼神里透着沉稳与自信。随着刀刃的移动,内脏被完整取出,鱼鳔透明如水晶,在掌心轻轻颤动,像块易碎的琉璃,泛着淡淡的光泽,在厨房的灯光下,宛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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