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合拢,将外界尚存的些许血腥与煞气彻底隔绝。
广场之上,死寂持续了足足十息。
直到一阵微风吹过,卷起地面几片新生的嫩叶,发出沙沙轻响,才将众人从那种极致的震撼与麻木中惊醒。
“噗通!”
赵铁柱第一个软倒在地,不是恐惧,而是脱力。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冷汗涔涔,仿佛刚刚经历那场弹指间灰飞烟灭的不是敌人,而是他自己。他看向那紧闭的殿门,眼神里只剩下纯粹的、近乎信仰的敬畏。
“老祖……神仙……”他喃喃自语,语无伦次。
他这一倒,像是打破了某种魔咒。其他弟子也纷纷瘫坐在地,或相拥而泣,或仰天狂笑,状若癫狂。那是从地狱边缘被硬生生拉回人间,从绝望深渊一步踏入云端后的正常反应。紧绷了三日,乃至更久的心弦,骤然松弛,带来的便是这般失态。
林芷韵没有阻止他们,她自己也需紧紧握着拳,才能抑制住身体的微微颤抖。她望着那片空荡荡的山门,脑海中反复回放着老祖弹指间三大元婴湮灭,数千敌军化为飞灰的场景。那不是战斗,那是……神罚!是超越了修真界一切认知的绝对力量的展现!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老祖最后的话言犹在耳——打扫一下,准备开山门,重新收徒。
老祖的目光,早已不在这些跳梁小丑身上,而在宗门的未来。
“都起来!”林芷韵声音清越,带着筑基中期的灵力波动,传入每个弟子耳中,“成何体统!莫要让老祖觉得我等不堪造就!”
她的呵斥让众人一个激灵,连忙止住哭声和笑声,挣扎着爬起身,虽然腿脚还有些发软,但眼神已然不同。那里面有了光,有了底气,更有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赵铁柱,王二狗!”林芷韵开始分派任务,“带人巡视山门内外,仔细检查,确保再无隐患。”
“张小花,刘小草,清点……呃,山门外已无杂物,你们带人将广场和殿前区域再仔细清扫一遍。”
“其余人等,各司其职,巩固修为,不得懈怠!”
“是!宗主!”众人齐声应命,声音洪亮,带着劫后余生的干劲与对未来的期盼,迅速行动起来。
林芷韵看着众人散开,这才转身,望向那扇紧闭的殿门,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袍,神情恭敬地走了过去。她不敢贸然推门,只是站在门外,躬身行礼,声音清晰地传入:
“弟子林芷韵,求见老祖。”
殿内沉寂片刻,随后传来风无极那依旧带着点慵懒的声音:“进。”
林芷韵这才轻轻推开殿门,走了进去。
殿内,风无极并未坐在那高高在上的宗主宝座,而是随意地站在大殿中央,负手仰头,看着穹顶之上那些被修复后、隐隐流转着星辉道纹的雕刻,不知在想些什么。那堆砌如山的资源已被林芷韵妥善收纳入库,大殿显得空旷而肃穆。
“老祖。”林芷韵再次躬身。
风无极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问道:“都处理好了?”
“回老祖,弟子已安排人手巡视清扫,众弟子情绪也已稳定,正在巩固修为。”林芷韵恭敬回答。
“嗯。”风无极应了一声,似乎对此并不太关心。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林芷韵身上,那目光平和,却仿佛能洞穿一切。
“小芷韵,你身为宗主,可知我无极宗,因何而立?又因何而衰?”
林芷韵心中一凛,知道这是老祖在考校,也是要点拨于她。她沉吟片刻,结合宗门残破典籍的记载和自己的理解,谨慎答道:“回老祖,典籍有云,无极宗立宗之基,在于‘无极’二字,寓意道法无边,包容万象,有教无类。至于衰落……弟子愚见,外因是那‘道陨之劫’,内因……或许是后世弟子渐渐失了开拓进取之心,固步自封,加之传承断绝,才……”
风无极听着,不置可否,只是微微摇头。
“道陨之劫,不过是催化剂。传承断绝,亦是结果,而非根源。”
他踱步走向一旁巨大的支撑殿柱,手指轻轻拂过上面那栩栩如生的苍龙雕刻,苍龙鳞片上的灵光随着他的指尖流淌。
“宗门之基,在于人,在于法,更在于‘势’。”
“人,是根基。法,是骨架。势,则是血肉魂魄。”
“我闭关前,无极宗势已成,如日中天,万宗来朝。那时,即便没有我,只要这股‘势’不散,宗门亦可屹立万年不倒。”
他收回手指,看向林芷韵,眼神深邃。
“但这股‘势’,终究是外物。它源于绝对的力量,源于碾压一切的实力带来的向心力与恐惧。一旦这力量的源头消失,或者被认为消失,而内部又没有足够坚实的人与法作为支撑,那么‘势’便会如沙堡般崩塌,甚至反噬自身。”
“一万年,足够让曾经的敬畏变成怀疑,让忠诚变成背叛,让盟友变成饿狼。失去了顶尖力量的震慑,又无杰出后辈撑起门庭,仅靠昔日余荫,如何能挡得住群狼环伺?衰落,是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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