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卫戍大营,坐落于晋阳城西,扼守通往京城的要道。往日此时,应是操练声震天,今日却显得有些异样的沉寂。
萧衍身着皇子常服,外罩一件象征身份的软甲,仅带着徐莽及十余名原破军营老兵,踏入这座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形风暴的军营。
校场之上,留守的将领们早已列队等候。人数明显比编制少了许多,空出了不少位置——那些都是已被青鸾卫带走审讯的太子党羽。剩下的人,眼神复杂,敬畏、疑虑、审视、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抵触,交织在一起,落在萧衍身上。
副统领赵贲因护驾有功,兼之身上带伤,皇帝特许其在府中休养几日,整顿京营的重担,便落在了萧衍这个新上任的“副统领”肩上。
“参见雍王殿下!”众将躬身行礼,声音算不上多么整齐热烈。
萧衍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没有立刻叫起,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让校场上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他体内那股霸道力量仍在隐隐躁动,让他心绪比往常更易不耐,但他强行压制着,知道此刻更需要冷静。
“诸位将军请起。”片刻后,萧衍才缓缓开口,声音清朗,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昨夜宫变,京营之中,有人忠勇护驾,亦有人附逆作乱。陛下仁德,只究首恶,余者若能迷途知返,恪尽职守,朝廷自当既往不咎。”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声音陡然转厉:“但,若还有人冥顽不灵,阳奉阴违,甚至暗中串联,图谋不轨……那就休怪本王,军法无情!”
最后一个字落下,带着凛冽的杀意,配合着他身上那股尚未完全散去的血腥煞气,让不少将领心头一凛,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末将等,定当恪尽职守,效忠陛下,听从殿下号令!”一名面容黝黑、眼神刚毅的参将率先抱拳应道。此人名叫周闯,是赵贲一手提拔起来的嫡系,素以勇猛耿直着称。
有人带头,其余将领也纷纷附和,声音比方才整齐了不少。
萧衍微微颔首,知道初步的震慑已经达到。他不再多言,直接开始着手整顿。清查名册、核对军械、重新部署防务、提拔可靠的中下层军官填补空缺……千头万绪,繁琐至极。
他深知,京营这块硬骨头不好啃。太子经营多年,树大根深,虽铲除了明面上的党羽,但暗中的钉子不知还有多少。皇帝将他放在这个位置,既是重用,又何尝不是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考验他的能力,也试探他的……野心。
整整一日,萧衍都泡在京营大帐之中,处理各项事务。他行事雷厉风行,条理清晰,加之有徐莽这等熟知军旅的老兵从旁协助,倒是将初步的乱象很快理顺。但精神的高度集中,以及对体内力量的持续压制,也让他眉宇间染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傍晚时分,萧衍才拖着沉重的步伐返回雍王府。皇帝虽赏赐了新的府邸,但修缮尚需时日,他暂时仍居旧府。
他第一时间便去往云渺静养的院落。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云渺依旧躺在床上,脸色比昨日稍好一些,但依旧苍白。一名医女刚为她换完药,正收拾药箱。
见到萧衍进来,医女连忙行礼。
“云姑娘伤势如何?”萧衍问道,声音不自觉地放轻。
“回殿下,”医女恭敬回道,“云姑娘外伤愈合尚可,只是内腑震荡,经脉受损非一日可愈,需长期静养调理。另外……姑娘似乎心神损耗亦巨,夜间时有惊悸,不利于伤势恢复。”
萧衍心中一紧。惊悸……是了,她亲身经历了矿难、追杀、重伤,昨夜又强撑病体发射毒针,心神如何能安?
他挥手让医女退下,走到床边坐下。
云渺缓缓睁开眼,看到他眉宇间的倦色和尚未换下的软甲,轻声道:“京营……事务繁杂?”
“无妨,都已初步理顺。”萧衍不想她担心,转而问道,“感觉可好些了?医女说你夜间睡不安稳。”
云渺微微偏过头,避开他过于专注的目光:“还好。只是……偶尔会梦到一些旧事。”
旧事?是指墨玉矿的惨状,还是……她更久远的身世?萧衍没有追问,他知道她身上有许多秘密。他只是伸出手,轻轻覆在她放在锦被外、微凉的手背上。
“别怕,都过去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这里很安全。”
他的手心滚烫,那股灼热似乎透过皮肤,隐隐传来。云渺微微一颤,却没有抽回手。她感受着他掌心不同寻常的温度,又抬眼仔细看了看他眉宇间那丝挥之不去的戾气与疲惫,秀眉微蹙。
“你的气息……似乎有些不对。”她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比昨日更……躁动。”
萧衍一怔,没想到她如此敏锐。他苦笑一下,并未隐瞒:“是那玉佩的力量。昨夜之后,它似乎在我体内扎根了,难以驯服,今日忙于军务,无暇静心疏导,确是有些躁动。”
云渺沉默片刻,反手轻轻握了握他的手指,虽然无力,却带着一种安抚的意味:“温阳玉魄性温和,或可一试?你试着引导它的力量,或许能中和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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