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影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雨幕中后,屋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窗外的雨声似乎又大了些,敲在瓦片上噼啪作响,仿佛永无止境的鼓点。
沈宁玉站在窗边,望着那片近在眼前的浑黄水面,心里沉甸甸的。
【该做的都做了……现在,只能等。
要是现代,好歹有气象卫星预警,有冲锋舟和直升机救援。现在呢?
靠一只鹰传信,靠火炕烘粮……真是原始得让人心酸。】
“玉儿。”
谢君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沈宁玉转过身,正对上他那双含笑的桃花眼。
谢君衍不知何时已走到她身侧,银发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冷冽光泽,他伸手,很自然地替她拢了拢肩头微散的衣襟:
“站在这儿吹风,仔细着凉。岳母他们那边,不去看看?”
他的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锁骨,带着微凉的触感,让沈宁玉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
【又来!这妖孽无时无刻不在撩!现在是搞暧昧的时候吗?!】
“我、我正要去。”沈宁玉避开他的触碰,耳根微热,心里却忍不住吐槽。
韩少陵刚检查完前院回来,一身水汽地闯进门,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脚步顿了一下,浓黑的剑眉几不可察地蹙起,随即大步走过来,声音洪亮:
“宁玉,后坡我让人加了三道岗,一有松动迹象立刻示警。娘他们那边怎么样了?湿谷子烘得如何?”
他说着,很自然地站到了沈宁玉另一侧,高大的身躯带着室外雨水的寒意,却奇异地驱散了谢君衍带来的那股暧昧气息。
沈宁玉被两人一左一右夹在中间,忽然觉得空气有些稀薄。
“我正要过去看看。”
沈宁玉定了定神,赶忙朝门外走去,“少陵,前院排水还通畅吗?”
“暂时没问题,我让人把沟渠又挖深拓宽了。”
韩少陵紧跟在她身侧,语气认真,
“但雨再这么下,难说。山庄位置虽高,可四周来水太多……”他话未说完,意思明显。
谢君衍落后半步,看着两人并肩而行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缓步跟上,银发随着步伐轻晃,声音慵懒:
“少陵治军严谨,用于治水倒也合适。只是这雨……若真如玉儿所料,云州全境皆遭此灾,恐怕府城那边,子瑜也是焦头烂额。”
提到裴琰,沈宁玉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
【裴琰在府城……他那边情况肯定更复杂。州府下面县城若破,流民四散,府城压力倍增。他一个人……】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沈宁玉皱了皱眉,压下心里那丝莫名的担忧。
【等等,我担心他干嘛?云州府在整个云州地势最高,他还是云州府同知。
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这山庄要是出问题,我们一家都得去山顶当野人。】
“裴琰能力出众,又有府衙上下协助,应对灾情定有章法。”
沈宁玉语气平静,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们现在顾好自己,别给他添乱就是帮忙。”
韩少陵点头,一脸理所当然:“裴大哥那么厉害,肯定没问题!咱们守好山庄,等水退了,说不定还能接应些灾民。”
谢君衍眸光微闪,看着沈宁玉平静的侧脸,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嘴上说得冷静,心里还是挂念的。这小女子,对谁都是这般……口是心非。】
三人走到后院库房改建的烘谷间时,一股混合着谷物焦香和潮气的温热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内炕洞里柴火噼啪燃烧,炕面上铺着竹席,金黄色的湿谷子摊得薄薄的,正冒着袅袅白汽。
沈母挽着袖子,手里拿着木耙,正小心翼翼地将边缘的谷子往中间翻动。
大爹赵大川和二爹孙河在炕洞边照看火势,不时添减柴火。
三爹林松则带着沈海、沈石,用簸箕将烘得半干的谷子转移到旁边铺了干净麻布的地面上摊晾。
沈风和沈书也没闲着,一个在门口接应从粮仓搬来的湿谷子,一个用小扫帚清理洒落的谷粒。
周大娘子带着两个下人来回运送,人人脸上都带着忙碌的红晕,额上见汗。
【这场景……莫名让我想起小时候姥姥在老家晒谷子的样子。】
“娘,爹爹们,辛苦了。”沈宁玉走进门,看着这井然有序的场面,心里一暖。
“玉姐儿来了!”
沈母抬起头,抹了把额上的汗,脸上露出笑容,“你看,这法子真管用!谷子烘得干爽爽的,一点没霉!”
赵大川也直起身,捶了捶腰,憨厚地笑道:
“还是玉姐儿主意多。这火炕平时只道是睡觉暖和,没想到还能烘粮食!”
林松放下簸箕,走到沈宁玉面前,温声道:
“照这个进度,再有一两日,抢收回来的湿谷子都能烘干大半。只是柴炭消耗确实大,后山的柴棚已经空了一半。”
“柴炭的事我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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