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势似乎短暂地小了些,但天空依旧阴沉如铅,远处洪水的咆哮声隐约可闻。
韩少陵盯着信上“急需”二字,眉头拧成了疙瘩,他猛地一拳砸在掌心,语气焦灼:
“要是能打通一条路,哪怕只是用小船送点东西过去……”
“少陵。”
谢君衍的声音依旧平静,他走到窗边,望着远处浑黄的水面,
“你看这水面,浊浪翻滚,寻常小船进去,一个浪头就打翻了。更别说我们根本没有船。”
他转身,银发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微冷的光泽:
“况且,即便真有船,谁去?你?还是你手下那些护卫?在这等洪流中行舟,与送死无异。”
韩少陵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胸膛起伏,却找不到反驳的话。
他何尝不知道谢君衍说得对?只是心里那股焦躁憋得他难受。
“船不行,人过不去,但鹰可以。”
沈宁玉忽然开口。
她抬起头,目光直视韩少陵焦躁的眼睛:
“我们送不了大批物资,但可以送‘法子’和‘希望’。”
“法子?”韩少陵凑过来。
“对。”
沈宁玉走到桌边,摊开一张粗纸,拿起炭笔,语气转为思考和分析:
“我雷虎信里说他们在‘东侧坳地’。
大青山东侧,我知道不止有坳地——往更高处走,有一片崖壁,崖壁上有好几个天然大山洞,又深又干燥,
村里老人都知道那地方,夏天纳凉、秋天存粮,有些人家还在里面存过柴草。王大山村长肯定也知道。”
韩少陵一愣:“大山洞?”
“对。”
沈宁玉点头,笔下开始勾勒简易的山形和洞穴位置,
“村民们仓促逃命,确实很多人没带够东西。但你再想想——村长王大山是猎户出身,他家常年备着火折子、火镰,逃命时他一定会带上。
其他村民里,总有人顺手抓了件厚衣服、带了块干粮,甚至可能有人抱着瓦罐、拎着菜刀就跑出来了。”
沈宁玉看向韩少陵,眼神冷静:
“他们缺的不是‘什么都没有’,而是‘组织’和‘方法’。
现在乱糟糟挤在坳地淋雨,当然什么都缺。
但如果有人带领,转移到更安全、更干燥的山洞里,把大家手里零碎的东西集中起来互相借用,情况就会好很多。”
谢君衍一直静听,此刻微微颔首,银发下的眼眸闪过一丝赞赏:
“玉儿说得对。村民生于斯长于斯,对大青山的了解远胜外人。
村长王大山是猎户,熟悉山林,知道哪里可能有干净水源、哪些植物能吃、如何设置陷阱。
现在最需要的,是有人把他们组织起来,发挥他们自己的能耐。”
沈宁玉继续在纸上标注,语速加快:
“第一,转移。雷虎必须立刻带领所有人,往更高处的山洞转移。山洞不仅能避雨,还能避风、储存物资。这是眼下最要紧的一步。”
“第二,生火。村长王大山有火种,山洞里可能还有村民以前存放的干柴草。就算没有,组织青壮在洞口避雨处搜集断枝,用火折子小心引燃。有了火,就有了温暖、光明,就能烧水、烤干衣物,甚至烹煮食物。”
“第三,食物。大青山里有野兔、山鸡。王大山和他儿子都是好猎手,可以组织有经验的人设置陷阱、用简易工具捕猎。野菜、野果、能吃的树皮草根,老人妇女可以辨认采集。”
“第四,饮水。山洞附近必有渗水或小泉眼,即便浑浊,用多层粗布过滤后煮沸就能喝。这需要他们先生起火。”
“第五,分工。雷虎和他的人维持秩序、负责安全警戒;王大山带领熟悉山林的村民负责寻找食物、水源;妇女老人负责照顾幼小、整理物资、看护火堆;有伤病的集中照顾,我们送的药材可以针对性使用。”
沈宁玉边说边画,虽只是简陋的示意图和要点,却勾勒出了一个清晰的自救框架。
沈宁玉没有给出这个时代不存在的“神奇办法”,而是基于现有条件、基于村民自身能力的最优解。
韩少陵听着,眼中的焦躁逐渐被一种豁然开朗取代。他重重吐出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是我急昏头了……光想着怎么把东西送过去,却忘了他们自己就是活路!
宁玉你说得对,王大山那老猎户,一把年纪了还能独自进山打野猪,他会没办法?
还有那些村民,谁家没在山上捡过柴、采过菇?是我小看他们了!”
韩少陵再看向沈宁玉,眼神亮了些:
“可他们现在群龙无首,惊慌失措,需要有人指挥,需要有人告诉他们该怎么做。
雷虎虽然能压住阵脚,但他不熟悉这片山,也不知道村民里谁有什么本事。”
“所以我们要送信。”
沈宁玉将画好的纸推到他面前,“把刚才说的这些,写成明确的指令:
第一,立刻转移至高处山洞;第二,推举王大山为副指挥,负责山林求生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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