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遗梦归 第72章 墨离（一）

长安天工坊内，一间无人知晓其存在的机关密室之内，无数机关零件在一双双无形的巧手操纵之下严丝合缝的拼接在一起，无数机栝有节奏的发出清脆声响像是奏响了一曲响彻灵魂的歌谣。

墨一的双手在眼前桌案之上即将完工的机关造物之上轻轻拂过，仔细感受着每一枚机关零件都被自身独一无二的超凡之力所侵染。

完成了最后一遍检查工作，墨一的手指有些颤抖的刺出，终于这耗费了数十年心血的作品到了面世的那一刻。

原本机栝活动的声音渐渐隐去，取而代之的是重物压在桌案上的轻响，一尊外观与墨一极为相近的“人”静静地站在墨一面前，若非熟识之人恐怕都难以分清两人之间的差别。

“从此之后，你便叫做墨离了，以后你便称我为先祖吧。”

“后辈墨离，拜见先祖。”

……

不知为何，意识之中突然浮现出了曾经的画面，这是自己诞生之初所经历的场景，如今却是毫无征兆的在意识之中浮现而出，墨离闭目默默检查了一番，体内的机关却是并未出现任何异常。

“我从地底宫殿之中追寻临渊大人的身影，如今身在何方？”

望着周遭漆黑一片的环境，体内机栝默默运转，专门用来辅助夜间行动的机关被激活，墨离这才看清此刻自己身处的地方。

这里似乎是某间仓库之中，在墨离身侧堆积着无数机关人偶以及某些他也未能分析出是何用途的机关零件，此处应该是专门放置机关人偶的隐秘所在了。

墨离此刻感觉自己的意识似乎变得有些奇怪，许多原本可以轻易操控的机关造物此刻却是无法感应到它们的存在一般。

“这里便是临渊大人所提到的另一方世界么？如今临渊大人不知身在何方，先祖大人有令让我务必保护临渊大人周全。”

回想起墨一离开前的叮嘱，墨离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做些什么。

缓慢的活动着变得有些陌生的躯体，墨离的意识在快速的适应着如今身体发生的诸多变化，凭借多年的经验很快便能够顺利的控制身体进行活动。

从仓库之中诸多杂物中翻找起来，墨离找到了一件与周遭机关人偶身上同样风格的服饰，似乎这是某个势力中机关人偶的制式服饰。

仅是片刻的犹豫，墨离便决定将之换上，如今线索不足暂时无法完成墨一临走时下达的指令，想要收集更多的线索最佳的选择还是先暂时融入眼前这个陌生的世界。

就在墨离刚完成替换的时候，仓库之外有了动静，似乎是有人前来此处。

墨离当即解除诸多外部机关的开启，和那些堆积在此的无数机关人偶一样，静静的躺在仓库的角落之中。

“今年秋招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被分配到天工院中，长老们有令还是多唤醒几具机关人偶安排在各家分院，免得到时候人手不足。”

“希望今年能多来一些各地的人才加入书院才好，如今各大分院诸多项目都正缺人手哩。”

“正是如此！对了，你听说了么好像最近又要有新的世界勾连出现了，也不知道这次的异界来客能不能赶上今年秋招，要是错过了可就真是太可惜了。”

“整个书院都传开了，听说阴阳分院的司命长老已经推算过了，这次世界勾连的异界来客应该都能顺利参加秋招，到时休沐的时候咱俩一起去看看，说不定又能学到新的知识呢。”

墨离静静已经关闭了大部分对外感知的机关造物，仅保留了内部隐藏极深的机关收集线索，听着来人的对话默默地将其中信息记录下来。

就在墨离以为对方已经离开之时，突然感觉似乎有某种能源的气息自胸口传入体内，这种能源似乎与天工坊中融合了超凡之力的电能有些类似但仍存在着细微的区别。

在这股能源的作用下，方才体内诸多失去感应的机关零件纷纷被唤醒，似乎是来人正在用某种机关造物在激活仓库之中存放的机关人偶。

代替墨一参加过数次天工坊支援任务的墨离对于伪装也是极为擅长，感应到对方意图后第一时间将为了隐藏自身而关闭的对外感知机关，迅速学习着周遭机关人偶启动的模样，毫无破绽的学着那些机关人偶的动作混入其中。

前来激活机关人偶的两人对此却是丝毫没有察觉到墨离的存在。

就这样，墨离却是成为了进入大秦世界三人之中第一个进入大秦书院的存在，而这时正是流星仍在咸阳城内街巷之中观察行人准备向公输奇下手的时候。

距离秋招之试开启，还有七日。

……

跟随着诸多机关人偶进入大秦书院天工院之中，墨离幸运的被分配在了天工院之中，学着周遭机关人偶的动作，墨离开始了侍从的工作，每日的任务就是协助天工院的成员搬运一些机关零件之类的杂物。

就这样时间过去了三日，通过观察墨离已经对于如今所在的世界有了大致的了解。

这里是一个由历史中诞生过始皇帝这位千古一帝的大秦帝国统治的世界，在这里似乎并不存在墨一和陈临渊、伊言之类的超凡者，但是通过天工院中侍从的经历，墨离发现这里似乎机关之道的造诣要比大唐天工坊高出许多。

在一众机关人偶休眠的时候，墨离曾经尝试通过自身的用于侦测的机关造物去观察一下其他机关人偶的构造，墨离发现这些机关人偶体内似乎并没有太多和自己一样的机关零件。

这些机关人偶体内许多结构基本上与人族的构造相似，由许多复杂的纹路将诸多构成连接在一起，当初仓库中启动便是通过向这其中某些纹路供能来完成的。

而且这些机关人偶和自己不同，虽然也可以使用语言回应天工院中其他成员，但是似乎并不具备思考的能力。

很早之前墨离便知道了自己并非和先祖墨一一样的人族，而是先祖墨一通过机关之术创造出的机关人偶，但是似乎是因为对方独特超凡之力的缘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偶尔能够在意识中思考一些命令、要求之外的事。

出于对创造者的服从，墨离主动将此事汇报给了墨一，当时的墨一似乎处于一种名为“兴奋”的情绪之中，只是叮嘱自己不要将这种情况主动暴露出去便没有再给出更多的要求。

过去数十年间，因为墨一时常闭关进行机关实验的缘故，墨离以墨一后裔的身份参加过许多次天工坊收到的支援任务，在墨离无比强大的机关性能支持下，任务总能顺利完成。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追寻临渊大人的脚步进入这方属于大秦帝国统治的世界之中后，墨离感觉自己身上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

没有天工坊内熟悉的用于检测的机关造物辅助，墨离也只能将这种说不上来的变化记录下来，只等着到时重回大唐后找到先祖再做定夺。

就这样又过去了一日，今天墨离被安排前往天工院——甲廿七栋，要求协助这栋分院之中的长老进行实验，跟随着一同被安排前往的机关人偶，墨离准备继续像前几日那般进行着侍从的工作。

可刚一进入天工院——甲廿七栋长老所在的实验楼之时，这栋分院之中用来预警的机关不知为何便被激活，刺耳的警报声在整座实验楼中回响，墨离还是想先前一样模仿着其他机关人偶的动作站立在原地。

下一刻那些机关人偶却是一起动了起来，将墨离围绕在中央。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墨离的意识短暂的停滞了瞬间，当他准备像过去执行潜行伪装任务失败时一样突围离开的时候，一名老妪的身影出现将警报关闭。

墨离知道眼前老妪的身份，在介绍之中提到过，眼前的老妪便是今日来到天工院——甲廿七栋前来协助的任务目标，天工院分院长老墨一。

是的，今日的任务目标和先祖一样也叫做墨一，只不过无论性别还是相貌都与先祖墨一毫无关联，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知道自己行迹已经暴露的墨离此刻却是冷静了下来，过去几日在他刻意收集之下，对于如今所在的大秦世界已经有了一定了解，暴露自己异界来客的身份未必会引来什么敌意。

只不过如今自己作为机关人偶出身，出现在象征着整个大秦书院乃至整个大秦帝国机关之道造诣最高的天工院中暴露，恐怕事情会变的有些麻烦。

无论是基于找寻陈临渊踪迹的任务还是基于大秦世界律法的限制，墨离都做不出伤害眼前老妪的行为。

其一，是因为对方与先祖同名的巧合。

其二，是墨离用于感应的机关造物此刻能清晰的感知到，眼前的老妪看起来虽然是一副寻常老妪的姿态，但是对方的身体强度甚至还要超过地底宫殿中那“空明汇”的壮汉周处。

就这样，墨离静静地站在原地与老妪墨一对视着，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孩子，你是从另一方世界降临此界的吧，跟婆婆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老妪墨一开口了，但是她的问题却不在墨离意识中猜想的任何一种可能性之中。但是出于对眼下情景的分析，墨离还是如实的回答了问题。

“在下墨离，正是来自另一方世界之中，并非刻意欺瞒只是初到此界安全起见才潜伏于此，还望长老莫要怪罪。”

听到墨离报出了名字，老妪墨一眼中一亮，深深地看了墨离一眼却是欲言又止，许久才转身向实验楼内走去，这时才有声音传来：

“既然是异界来客，那便不必继续学着这些孩子做哪些侍从的活了，我大秦对待异界来客向来宽厚。进来吧，婆婆好久没见过异界来客了，进来陪婆婆说说话。”

只是犹豫了瞬间，墨离便决定听从对方的意见，当即将手中的工具递向身旁的机关人偶，迈步跟随老妪的身影走入实验楼之中。

没有人注意到天工院中少了一具机关人偶，只是后来有传闻说天工院的墨一长老离家多年的小孙子回来了。

……

在实验楼之中，墨离并未经历身上机关遭到拆解之类遭遇，与先祖同名的天工院长老只是带着他参观此处分院之中诸多新奇的机关造物，遇到新奇的甚至墨离尚未开口老妪墨一便会主动将之取出还颇为认真的向墨离展示起机关的使用。

墨离不知道为何对方会这般热情，身为机关人偶的他却没有常人那般复杂的心思也就只当做这是大秦帝国国策中针对异界来客的厚待了。

不仅如此，此后的几日之中老妪墨一更是主动带着墨离一同参与自己在此处分院之中的诸多机关实验，由于墨一创造之时便将自身对于机关之术的诸般领悟也一齐随着那份独特的超凡之力一同赋予墨离身上，因为老妪释放出的善意，墨离也时不时的主动开口说出自己对于某些机关构建的看法，老妪也是认真听取墨离所提出的看法，二人也会时常因为机关之术讨论一番。

短短数日的功夫，虽然没有天工坊内那些特意制成用来检测体内机关组件运转状况的设备，墨离自己便感觉自己对于原先墨一留在自己体内诸多机关零件之上的超凡之力悄然发生着某种变化。

后来老妪墨一特意为墨离准备了一间小型的工坊，并将整座分院内的诸多材料也任凭墨离随意使用，墨离并未怀疑老妪是否存在某些心思，谢过对方之后便依照意识中存留下来的属于墨一的机关技法结合大秦书院天工院中近几日接触到的机关之道，开始尝试将自身体内的一些机关造物进行升级。

不过出于对先祖墨一的尊重，墨离却是从未替换那些属于自己核心的部件，可光是将自身诸多武器部件和一些具备格式特殊功能的组件替换之后，墨离就已经明显感受到自身性能已经显着提升了数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