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遗梦归 第38章 百年一梦（五）

危机解除渊快步来到巴此刻所在的位置，趁着此时源源不断的天地之灵尚未消散连忙将之灌注到巴的体内。

渊的指尖刚触碰到巴的躯体，便感应到其中的正在沸腾的力量逐渐平息，刚感到诧异耳边便响起了巴的声音。

“多亏了你，渊。看来我不用使用那一招了。”

却见到方才还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巴，此刻双目中竟隐约闪动着精芒，哪里像是重伤垂死的状态。

略微一思索，渊便明白过来。

如果自己和巨蛇方才并没有冲过来，按照掠夺者部族首领的性格定会上前对着巴的残躯发泄一通怒火，巴料定了这一点于是便强行将计就计故意摆出一副生死不知的模样，带到对方放松警惕的瞬间，以巴的实力搏命一击之下想必足以诛杀对方。

想到这里渊的心中一阵后怕，如今已经顺利蜕变成为【巫】的祂怎能感受不到此时巴的状态，如果事情真如那般发生，恐怕巴自己也注定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想想对方身上那诡异的幽绿色幽魂，哪怕巴顺利诛杀对方，自己身体的寿元也将残存无几。

见渊并不答话，巴此刻怎会不知对方心中所想，拍拍对方的肩膀安慰道：

“我说过了，我会带着部族开辟一条新的道路，我不会让任何人阻挡我们的脚步。”

感受着渊传递过来源源不断的天地之灵，巴此刻心中满是喜悦，爽朗的声音在山林之中回荡。

“如今你也顺利蜕变成为了【巫】，我们梦想中的道路终于可以实现了！”

在海量天地之灵的灌注之下，巴体内的伤势迅速恢复，就连原先被幽魂掠夺的本源生机也尽数补全，此刻的巴甚至感觉自己的状态比刚蜕变成为【巫】的时候还要强大不少。

浓郁的天地之灵在众人身旁凝聚，就连原先无缘蜕变的巨蛇，此刻似乎也隐约感受到了一丝天地之灵的气息，若是它也能领悟其中奥秘，未必没有机会更进一步。

此时怀中昏迷之中的小白蛇悠悠醒转，意识仍停留在被抓到祭坛上一幕的它眼中还带着惊惧，但感受着巴身上熟悉的气息，眼中的惊惧很快就被欣喜替代。

其实先前巨蛇感应到的子嗣体内血脉本源被炼化，正是掠夺者部族首领将幽魂化作蛇蜕附着在小白蛇体表时幽魂性质自动汲取的生机，对方像利用小白蛇暗算巴，又怎么可能真的伤及小白蛇的性命。

方才被汲取的部分生机此刻在海量天地之灵的灌注之中早就尽数补全，不仅如此小白蛇还因祸得福，在先天具备巨蛇一族天赋的同时还无意间获取了一丝源自人族【巫】的气息，这份机缘短时间内可能无法提升它的实力，但是当它长大成熟之后面对那层血脉之中的桎梏之时必然能发挥作用。

当众人整备完成，已经成为【巫】的二人操纵着天地之力带着一行人迅速返回山谷之中。

值得一提的是，本欲让子嗣呆在自己头顶的巨蛇遭到了拒绝，小白蛇却是赖在了巴的肩头不愿意离开，这一幕也引得巴朗声大笑起来。

……

时光荏苒，光阴飞逝。

自巴部族重组之后，已经过去了数十载

自从掠夺者部族首领一役之后，巴部族再未遭受过类似的危机，那一战巴所展现的力量彻底震慑住了附近所有部族。

无论是人族还是凶兽一族都明白，在巴寿元没有走到尽头之前，巴部族的地位已经无人可以撼动，此时的他们心中只是祈祷希望巴部族不会前来掠夺他们的部族。

对于周遭或人或凶兽的部族心中的战战兢兢暂且不提，巴部族之中的气氛倒是一片祥和。

两族经过磨合，其中默契早已养成，原先成年的族人在相处之中终于放下了芥蒂，新生代的族人们自幼相处更是早已视对方为手足血亲一般。

此时的巴部族之中已经彻底没有了所谓人族、蛇族的区分，在巴的坚持之下，后来也彻底将部族的名称变更成了巴蛇部族，此后他们的心中只有巴蛇部族这一个概念。

原先身为蛇族族长的巨蛇在经历漫长岁月之后终究还是未能如愿突破血脉之中的桎梏成为寿元无尽的【妖】。

在临终之前它毅然拒绝了想要动用天地之灵为它延续寿命的巴和渊，几乎与这方天地同时诞生的它，为了蛇族的延续已经殚精竭虑了一生，此刻看着新生的巴蛇部族如此繁盛早已没了遗憾。

在它的要求之下，将自己的尸骨炼制成法器环绕在祖灵之地，它想要换一种形式永远守护着这片它深爱着的家园。

临终之时，它特地唤来了巴，与对方聊了很久，没人知道他们具体说了些什么。

巨蛇故去之后，已经长大成熟的小白蛇接替的它的位置，成为了巨蛇的领袖。

小白蛇连同巴和渊一起为巴蛇部族创造了许多新的秘术，可以帮助巨蛇利用自身先天具备的灵力为人族族人治愈伤势的术法，还有不少能够需要人蛇配合的术法。

部落成立之初划分好的人族和蛇族聚集区域此刻早已废除，人族与蛇族早就混住在一起，家家户户门口挂着纹有巨蛇图样图腾挂饰，这正是如今巴蛇部族新的图腾。

巴蛇部族在这片山谷之中安稳的生活着，丝毫不理会外界仍旧熊熊燃烧的战火。

转眼间，又是数十年过去。

山谷之外的世界，如今还是和近百年前一样，战火熊熊燃烧，人族与凶兽族之间为了生存的物资彼此杀戮、掠夺。

而山谷之中，仍然如之前一般和平安定。

巴蛇部族之中原先随着巴在山林外围艰难求生的族人基本上都已老去，新生代的族人中不少也已经步入暮年，与之建立深深羁绊的蛇族纷纷选择施展新任族长小白蛇创立的秘法，将对方与自身生命捆绑在一起。

然而在山谷中一派祥和的景象之下，所有人心中仍然埋藏着一丝不安。

曾经带领巴部族在战火中站稳脚跟的族长，那个被周遭无数部族忌惮的族长巴，如今寿元即将走向尽头。

自掠夺者一战部族中渊顺利蜕变成为【巫】之后，这近百年时光巴部族之中，再也没有诞生第二名【巫】，尽管渊的实力也是无比强大依然能足够庇护整个巴部族的安全，但是巴终究不同，祂是如今整个巴部族族人心中的图腾信仰一般的存在。

山谷，祖灵之地附近。

此时的巴原本干练的短发依然花白一片，虽然从面容上仍然是当初那个撑起整个部族天地的壮年模样，此刻的祂仍然可以威慑周遭的所有部族，但是稍微强大点的族人都能感受到此时的巴体内那难掩的迟暮气息。

这大概就是人族的悲哀，任你实力再强大，也终究难以逃过岁月的侵蚀。

此刻的巴和渊一同站在祖灵之地巨蛇骨架而成的祭坛面前忙碌着，巴仍在研究当自己死后如何将自己的力量留在部族之中。

从当初巨蛇寿元已经托付祂将自己的尸骨炼制成法器的时候，巴内心之中就已经开始研究这个问题。

巨蛇临终前的那一夜，两人聊了许多，其中最主要的便是这些。

终于，当巴将最后一块祭炼过的骨架放下时，天地之力未经驱动便不由自主的向着水潭中心的祭坛涌入。

巴如释重负的坐了下来，足足耗费数十年光阴日夜祭炼，终于赶在祂寿元将近之前完成了。

眼前的祭坛由当年蛇族族长巨蛇的蛇骨建成，此后数十年间巴将自身领悟的【巫】道亲手镌刻其上，经由自身心头精血日夜祭炼，如今总算是彻底完工。

这座祭坛具备着巴蛇部族中两种族人里最强大存在的力量本源，如今已经具备自主吸纳周遭天地之力的能力，最后剩下的便要等到巴寿元耗尽的那一刻，祂计划将自己所拥有的全部力量尽数灌注其中便能完成最终的炼制。

“等到那时候，祭坛的力量会将整个山谷笼罩，靠着它就足够庇护部族等到小白蜕变成【妖】的那一天了。”

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心满意足的向身旁的渊说道，神色中带着一丝炫耀，就如同部族中幼童拿到自己喜欢的新玩具之时一般无二。

渊看着眼前像个孩子一般的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渊的内心之中无比复杂，掠夺者部族首领一战之后部族再没有遭遇过一场战事，渊也就一直跟着巴守护在部族之中。

眼前的祭坛可以说是渊亲眼看着巴一点点炼制完成的，祂曾经无数次劝巴让自己替祂进行祭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巴始终坚持自己亲自完成。

当时的渊只道这是巴想要在自己寿元尚存的时候亲手为心爱的部族留下些什么，是巴作为部族首领心中的浪漫，于是便只能陪伴在巴的身旁在及时用天地之力尽可能替巴补充一些寿命的消耗。

终于长达数十年的努力之下，祭坛终于完成了，抛下心中的诸多复杂情绪不言，心中终究还是为巴感到高兴的。

但是部族之中并非所有人都像渊一样想。

略微调整一下自身状态之后，巴站起身来环视周围并未看到那个平时围着自己的身影不由问道：“小白呢，它是不是还把自己关在山洞里。”

渊闻言苦笑点点头，部族之中诸多族人对于巴寿元将近的事实虽然心中不舍，但是也都唯有接受，唯独作为蛇族新任族长的小白蛇对此一直心有不甘。

虽然并没有与其他人说些什么，可是不论巴还是渊心中都明白。

过去的数十年时光之中，认真说起来的话，对于整个巴部族贡献最大就当属小白蛇了。

它经常把自己关在山洞里疯狂般的研究着一项又一项术法，可以说如今巴蛇部族之中人族族人与蛇族族人能够如此融洽的生活在一起，小白蛇研究出的诸多秘法居功甚伟。

寻常族人只道这是小白蛇自己对于术法之类无比痴迷的缘故，而作为当事人的巴自然清楚，小白蛇之所以如此多半是为了自己。

从它耗费无数岁月创造出的，能令蛇族族人通过自身灵力为濒死的人族族人救治的“白蛇渡灵”就能看出一二。

然而事与愿违的是，“白蛇渡灵”虽然可以令普通人族族人借助同族灵力延续寿元，可对于已经蜕变成为【巫】的巴却无法生效。

【巫】作为人族突破血脉桎梏成就的在世神只，其生命本质已经与普通人族完全不同，也正因如此小白蛇始终无法研究出能够解决巴寿元问题的法术。

自从巨蛇寿元耗尽之后，巴全部精力基本上都放在祭坛的建立之上自然脱不开身，因此渊经常被小白蛇叫去配合对方钻研秘法。

幸运的是，近几日小白蛇的研究似乎找到了方向，最后一次进入山洞时它神情无比兴奋的向渊传音说，等它这次出来一定可以解决巴寿元的问题。

“这丫头还是那么倔强啊”

巴叹息道，对于祂而言眼下的巴蛇部族已经是远超当初梦想的样子了，至于寿元将尽其实并未感受到多少遗憾，祂也曾劝解过小白蛇，让对方专心修炼无需理会自己寿元的问题，可是平时百依百顺的小白蛇唯独在这个问题上始终坚决。

连渊都不知道，巴对于祭坛建立的事情上如此焦急其实小白蛇也是原因之一，巴担心若是自己未能及时赶在寿元耗尽之前完成祭坛的建立，只靠着渊一人无法顺利支撑到小白蛇成功蜕变成【妖】的那一天。

“我能够感受到我的寿元恐怕就在这一两日即将终结。”

“希望走之前可以再见到那个丫头吧。”

……

巴部族，神秘山谷之内。

此刻的小白蛇神情无比紧张，在它面前两团性质各异的光圈在它的控制之下相互交融，一双蛇眸紧紧的注视着眼前的光团，屏住呼吸生怕影响到它们。

两团泛着不同颜色光晕的光团分别代表着【巫】的本源与蛇族的灵力，这是小白蛇特意向渊求来的，在它不懈的研究之中，终于发现了一丝端倪。

原本的“白蛇渡灵”秘法对于巴无法生效的原因在于蛇族的灵力本质对于已然蜕变为神只的【巫】而言太过弱小，秘法即使顺利施展可实际为对方供给的生命本源却寥寥无几。

清楚其中关隘的小白蛇随即开始尝试创造出能够将自身蛇族灵力进行升华，经过不断尝试它终于找寻到了一种可以与【巫】的本源相互作用的灵力质变之法。

此次闭关，小白蛇就是要寻找到两种不同力量相融合的最佳比例，只要找到这种能够让彼此达到完美平衡的比例，它就有信心解决巴寿元的问题。

可事实真的能够如小白所料想的那般顺利进行么？

却见眼前的光团在小白蛇的细心操作之下，彼此间竟是缓慢的融为一体，可是看到这一幕的小白蛇心中却并无一丝欢喜。

因为它已经感受到眼前的光团看似已经融合，可其内部却是无比混乱，这种程度根本无法顺利完成生命本源的传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