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遗梦归 第19章 归乡（二）

出产于天工坊的机关马车果然不凡，明明速度远超驿站的快马，陈临渊与伊言坐在车厢中竟然并未感觉到丝毫颠簸。

虽然走的仓促，墨一早已将诸多物资在车厢内备好，连吃食之类都一应俱全。

起初月余的路程，如今居然只用三五天便已到达。

“二位大人，前方便是堪舆图上标注的位置。我便回去复命，请务必小心。”

属官恭敬的行礼送别，陈临渊与伊言背上行囊走入山林。

此刻二人所在的位置，正是当初赵铁山送别陈临渊所在的山中市集，应是未到山中集市开市的日子，此刻市集上并无多少商户。

陈临渊紧了紧背后行囊，外观看来与寻常赶考书生的书筐一般，其内部蕴含着众多天工坊精妙的机关，惊奇的是明明无比复杂其重量竟然与寻常书筐相差无几，饶是路途中把玩多时可仍是不住感叹天工坊机关技术之神奇。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缓步向着山中行去，路途中见到熟悉的野菜野果顺手摘了些。

回忆起之前初遇赵铁山之时，白蛇小白正是如此，心念及此陈临渊不禁莞尔，心中多了些许想念。

毕竟，这是他出山以来最早相遇的朋友。

看着陈临渊一路挑挑拣拣，伊言也是有些惊讶，纵使他游历不少地方，对于这蜀地山野之中的野菜野果也难以悉数认出。

“伊言兄安心便是，这些蔬果都是当初小白带我认识过的，他们二人平日里食用的便是这些，尝尝看有些真的别有一番滋味。”

将信将疑的摘出少许蔬果尝了尝，有不少确实令伊言眼前一亮，感叹自然神奇之余竟是直接拿出本子将之外形特点记录下来。

市集距离赵铁山的小屋距离本就不远，不多时已经看到不远处倚溪而建的木屋，此刻木屋中正升起袅袅炊烟，陈临渊拍了拍仍在记录的伊言，快步向前跑去。

“赵大哥，我回来啦！”

听闻熟悉的声音，木屋大门缓缓打开，还是粗犷的汉子从中走出，正是猎户赵铁山。

看着分别不久的少年，赵铁山也是有些惊喜，冲上来便是一个熊抱。

“临渊兄弟，好久不见怎的突然回到蜀中了。不过来的正好，上午刚从山中猎到一头大货，正好晚上请你尝尝。”

赵铁山还是跟记忆中的一样，陈临渊心情大好，将一路采摘的野果野菜递给对方后，拍了拍身侧的伊言介绍道。

“赵大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伊言，是我在陈仓认识的好友，这一路上多受他的照顾，他还是个厨艺了得的厨师。”

伊言上前行礼道：“赵大哥，早就听临渊提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然是个豪爽的好汉，突然来访没带什么东西，不如就让我来露上一手。”

原先觉得来者是客哪有初次见面就让人干活的道理，不过拗不过陈临渊与伊言二人的劝说，赵铁山也并未坚持引伊言进入灶房这才出来与陈临渊坐在院中。

陈临渊拿出不少从长安城中带来的美食美酒请赵铁山品尝，将这两月自己见识过的诸般趣事讲给赵铁山听，再加上灶房内时不时搭腔两句的伊言，一时间这山中小屋也是热闹的不少。

今日赵铁山在山中猎到一头巨鹿，这是在长安城中也难得的美味，再加上路上新认识的野果野菜，伊言更是技痒几分，不一会功夫，伊言已经将诸多菜肴烹饪完成。

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伊言端起酒碗招呼两人入席。

“感谢赵大哥给我机会能见到如此稀有的食材，这第一碗酒敬赵大哥。”

酒碗相碰，两人一饮而尽，赵铁山爽朗的性子受不得这些繁文缛节，一碗酒下肚两人距离也是拉近不少，已是没了初见的生分。

看着满桌的美酒佳肴，陈临渊冲着赵铁山问道：“刚来就想问的。赵大哥，怎么这次没有看到小白的身影？可是又出去狩猎了？”

听到陈临渊的询问，赵铁山一愣疑惑道：“小白是谁？我这么多年不是一直一个人在山中生活么？”

听到赵铁山的回答，陈临渊与伊言对视一眼，心中都是生出几分异样，但看着此时赵铁山脸上的表情不似作伪一时间就有些不知所措。

倒是伊言反应快，连忙又是一碗酒斟满碰杯打断道：“什么小白小黑，赵大哥莫要理会临渊这小子，八成是书读傻了又在说什么话本里的瞎话，来来来，喝酒喝酒。”

话题转过去，陈临渊也没再多说什么，安静的吃着。心中隐约有几分不妙的预感，原本美味的菜肴确是没了滋味。

伊言作为厨师酒量本就极好，再加上这次从长安带回的美酒都是度数颇高的类型，天色方才转暗赵铁山这粗犷汉子竟然是被他喝趴在桌上。

“赵大哥？赵大哥？”推了推赵铁山，见毫无反应，知道对方已经倒下的伊言这才同陈临渊对视。

“有些不对劲，你先前说他们一人一蛇相伴多年，怎么会毫无印象？”

陈临渊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但是刚才赵铁山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异常，真的就如同从未听说过“小白”这个名字一般。

“莫不是与地络司察觉的变故有关。”

陈临渊喃喃道，抽出怀中毛笔古字“引”快速写出，将之轻移至赵铁山身前，体内文心运转，双目中光华流转。

定睛一看却发觉上次离开时原本被陈临渊用于封印赵铁山丹田处的寒流而设立的封印此刻已经消失无踪，与之同时消失的还有那令赵铁山每夜生机断绝的寒流。

陈临渊隐约感觉有些不对，沟通体内蛇鳞将古字“灵”同时唤出，细一查看果然发觉异常。

原本应该被“引”字束缚于丹田之中的寒流此刻竟然化作如同灵力般的细丝在赵铁山周身经脉中静静流转，只有陈临渊有意识的以自身力量触碰之时才会出现细微的寒意，若是没有外力刺激竟有几分与赵铁山相融合的趋势。

反复检查，陈临渊依旧找寻不到任何异常。

突然想起体内存在巨蛇灵魂，若所料不错它与小白应该都来自迷雾中的神秘世界，但是这次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巨蛇灵魂仿佛消失了一般。

正当陈临渊陷入迷茫之中时，昏睡的赵铁山悠悠醒转过来。

苏醒后的赵铁山并没有理会身旁的两人，仿若梦游一般走向院内的凉亭之中，安静的坐在石凳之上。

无神的双目仰望着头顶的月光，眼角一滴泪水静静滑落。

望着赵铁山此时的异状，陈临渊才发觉。

这里，正是小白最爱待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