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枯叶,在沈家庄子的土路上打着旋,寒意顺着衣领钻进骨子里。沈砚站在苦荞地旁,指尖攥着一枚磨得光滑的龙纹玉佩,玉佩边缘刻着的 “沈” 字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 这是镇国侯府的家传信物,是老侯爷被押解流放前,趁着狱卒换班的间隙偷偷塞给他的。当时老侯爷枯槁的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腕,声音嘶哑却字字千钧:“阿砚,保住自己,护住家人,凭此玉联络秦风,侯府的冤屈,只能靠你洗刷了。”
那时的沈砚,还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骤然扛起全家荣辱的重担,只觉得胸口压着千斤巨石。如今三个多月过去,他脸上的稚气褪去不少,眼神里多了几分沉稳与坚毅。经历了市集泼皮寻衅、赵员外毁田造谣的连番打击,他愈发清楚,仅凭青溪镇的这点生意,终究只是杯水车薪。赵员外背后站着的是户部侍郎赵秉文,那是当年构陷侯府的主谋,手握重权、党羽遍布,若不尽快找到侯府旧部,收集确凿证据,沈家永远只能任人宰割,老侯爷和兄长们也只能在北疆苦寒之地受苦。
“大哥,这是这个月的账本。” 沈薇捧着一本线装账本走过来,深蓝色的粗布衣裙上还沾着些许荞面,脸上却带着掩不住的喜色,“除去买种子、农具的成本,还有给娘抓药的钱,净赚了三贯二百文,比上个月多了一倍还多。” 她将账本递到沈砚面前,指尖因为常年记账握笔,已经磨出了一层薄茧。
沈砚接过账本,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数字,眉头却依旧紧锁。这些银子,够全家温饱,够修缮院子,却远远不够支撑一场与权贵的博弈。他将玉佩重新揣进怀里,贴身藏好,抬头看向沈薇:“薇儿,家里的生意如今已经走上正轨,苦荞种植有岁岁盯着,草药晾晒打包你也熟门熟路,娘那边有张老丈帮忙照看,我想趁这个机会,去一趟洛城。”
“洛城?” 沈薇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大哥是要去找秦统领?”
沈砚点点头:“嗯。当年父亲的亲卫统领秦风,被贬后就隐居在洛城以西的清风村。父亲说,秦统领手里有当年军饷往来的账目,那是能证明侯府没有贪腐的关键证据。只有找到他,我们才有翻案的底气。”
“不行!” 苏婉娘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她扶着门框,脸色苍白,显然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阿砚,洛城离京城不过百余里,赵秉文的眼线遍布周边州县,你此去太过危险了。万一被他们发现,不仅你自身难保,还会连累整个家!”
“娘,我意已决。” 沈砚转过身,走到苏婉娘面前,轻轻扶住她的胳膊,“这些日子,我们忍了太多。岁岁进山找草药差点摔下陡坡,苦荞地被人毁得面目全非,商号前被人堵着退货,我们不能一直这样被动挨打。赵秉文是冲着侯府来的,就算我们缩在青溪镇,他也不会放过我们。只有主动出击,找到证据,扳倒他,我们才能真正安稳度日,才能把父亲和兄长们接回来。”
小芽也挎着小竹篮跑了过来,篮子里装着刚采摘的新鲜草药,她仰着圆圆的小脸,小手紧紧拉住沈砚的衣角:“大哥,我跟你一起去!我能辨草药,山里的路我也熟,遇到坏人我还能帮你找毒草对付他们!上次醉鱼草不就帮你赶跑打手了吗?”
沈砚低头看着小芽亮晶晶的眼睛,那里面满是纯粹的信任与坚定,心里一阵暖流涌动。这个五岁的小丫头,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人无穷的力量。他揉了揉她柔软的头发,温声道:“岁岁乖,你不能跟大哥走。山里的苦荞需要你照料,它们只有被你摸过,才能长得那么好;娘的身体也需要你,你的草药比太医的方子还管用。你留下来帮三姐姐,就是在帮大哥最大的忙。等大哥找到秦统领,拿到证据,就回来接你们去京城,好不好?”
小芽抿着小嘴,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却依旧攥着沈砚的衣角不肯松开。沈薇看着这一幕,轻声说道:“娘,大哥说得对,我们不能一直退缩。不如让我跟大哥一起去洛城,路上也好有个照应。我自幼跟着先生读书,懂得些人情世故,遇到事情也能帮大哥出出主意。”
苏婉娘看着两个孩子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拦不住了。她叹了口气,眼中泛起泪光:“你们一定要小心,凡事以安全为重,若是事不可为,就立刻回来,娘和岁岁、阿珏还在等你们。”
出发前一晚,月色如水,洒在院子里的苦荞秸秆上,泛着淡淡的银辉。小芽悄悄溜进沈砚的房间,从怀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塞进他手里:“大哥,这里面是我晒干的草药。” 她一一指着布包里的东西,“这个是止血的三七,这个是消炎的蒲公英,这个是能让人昏睡半个时辰的曼陀罗花粉,还有这个,” 她拿出一个小小的陶瓶,里面装着清澈的液体,“这是我从后山泉眼里接的灵泉水,喝了能强身健体,还能解小毒。你一定要带在身上,遇到危险就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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