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天色早已泛白,夜色也已经完全褪去,神京城笼罩在一片黎明前最深沉的静谧之中。
长街空旷,但也有百姓小贩出街搭好棚子,贩卖吃食的声音,偶尔划破这死寂。寒凉的晨露凝结在屋檐瓦楞、枯草叶尖,空气中弥漫着深秋特有的、沁入骨髓的清冷。
秦王府那对巍峨肃穆、钉着碗口大铜钉的朱漆大门,紧紧闭合着,如同蛰伏的巨兽,门前两尊巨大的石狮子,在朦胧的晨光中默然蹲踞,愈发显得威严肃杀。
突然,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长街的宁静,那脚步声沉稳、均匀,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仿佛每一步都丈量得丝毫不差,显示出来人极强的自律与某种内蕴的力量。
守卫在王府大门两侧、身披玄甲、按刀而立的四名亲卫,几乎是同时警觉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瞬间投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他们的手不约而同地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之上,周身肌肉绷紧,进入了临战状态,如此清晨,何人敢在秦王邸前如此从容行走?
然而,当那道身影穿过薄雾,逐渐清晰在微熹的晨光中时,四名亲卫紧绷的神情先是一愣,随即化为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只见李长空迎着晨曦从神京城外回到王府。
但此刻的秦王殿下,形象却与平日那个威严整肃、睥睨天下的帝国亲王截然不同,他未乘车驾,未带随从,竟是独自一人徒步而回。
身上那件象征着亲王尊位的玄色蟠龙纹王袍,此刻已是褴褛不堪,衣袖多处撕裂,露出下面沾染了尘土与暗红色污迹的内衬衣袍,袍角像是被利器划开长长的口子,边缘焦黑卷曲,仿佛被烈火灼烧过。
胸前、肩背等处,更是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破口与划痕,有些地方甚至还粘连着已经干涸发黑的、类似血迹的污渍。
他的一头墨发,也未像往常那般用玉冠一丝不苟地束起,而是略显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几缕发丝被汗水与灰尘黏在额角与脸颊。
那张平日里俊美无俦、却总是冷峻如冰雕的面容,此刻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嘴唇有些干裂,下颚线条绷得极紧。
最令人心惊的是,他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此刻虽然依旧锐利,却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极致的杀伐,眼底深处残留着一丝尚未完全散去的、如同实质般的凛冽煞气,使他整个人看起来,不像是一位养尊处优的亲王,反倒更像是一位刚从尸山血海中爬出、历经恶战方得归来的……百战悍卒,甚至带着几分落魄的狼狈。
更显突兀的是,他的背上,还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用普通灰色粗布打成的、毫不起眼的大包裹。
包裹看上去颇为沉重,棱角分明,与他这一身残破的王袍搭配在一起,显得极其怪异、不协调。
“见过王爷。”
短暂的震惊过后,四名亲卫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唰”地一声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因极度的惊愕与担忧而微微发颤,头颅深深低下,不敢直视殿下那狼狈却更显压迫的身影。
他们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王爷这是去了何处?经历了何等惨烈的厮杀?为何会弄成这般模样?这神京城内外,还有谁能将武功盖世、如同战神般的秦王殿下逼至如此境地?!无数个疑问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却无一人敢问出口。
李长空脚步未停,只是微微摆了摆手,声音带着一丝鏖战后的沙哑与疲惫,却依旧沉稳:“不必多礼。”
话音未落,人已如一阵风般,从跪地的亲卫中间穿过,径直走向那扇缓缓开启的侧门,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王府深深的庭院阴影之中。
直到李长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内,沉重的侧门再次缓缓合拢,四名亲卫才敢抬起头,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与自己如出一辙的骇然与后怕。
站在最右侧、年纪稍轻的一名亲卫,忍不住压低声音,用气声向身旁的同僚问道,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我的老天爷……王爷他……他这是干什么去了?剿匪还是……平叛了?怎会……怎会弄成这般模样?”
他实在无法想象,究竟是何等凶险的局面,能让王爷亲自出手,还落得如此……狼狈?
他身旁那名年纪稍长、面相沉稳的老兵,眉头紧锁,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不知道。但看王爷这身……绝非寻常厮杀所致,王爷的武功,你是知道的,千军万马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能让他……衣袍破损至此,怕是……遇到了极其棘手的对头。”
他不敢往下细想,什么样的对手,能拥有如此实力?
第三名亲卫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眼中充满了困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这世上……还能有让王爷如此……嗯……‘狼狈’的存在?”
他斟酌了一下用词,最终还是用了“狼狈”二字,虽然觉得大不敬,但确是此刻最直观的感受。
最后那名一直沉默的年长亲卫,终于开口,言简意赅,却道出了众人心中最大的谜团:“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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