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清凉洞亡魂
1993年的夏天格外炎热。蝉鸣从早到晚不曾停歇,柏油马路被晒得发软,踩上去会留下浅浅的脚印。我和白佳灵发现那个防空洞纯属偶然——那是个周日的下午,我们骑着自行车在城郊闲逛,想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说话。
江元,你看那边!白佳灵突然指着山坡上一处被杂草半掩的洞口。她跳下车,拨开那些长得比人还高的野草,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入口。
像是防空洞。我凑近看了看,水泥结构的门框上还残留着斑驳的绿色油漆,大概是战争时期留下的。洞口阴凉的风吹出来,在闷热的夏日里格外诱人。
白佳灵的眼睛亮了起来:我们进去看看吧!
我犹豫了一下:里面可能不安全...
就看一下嘛!她已经从书包里掏出手电筒——她总是随身带着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拗不过她,只好跟了进去。
防空洞内部比想象中要宽敞,主通道约两米宽,顶部呈拱形。手电筒的光束照出墙壁上褪色的标语:深挖洞,广积粮备战备荒为人民。地上散落着一些生锈的铁罐和发黄的报纸,空气中有股潮湿的霉味,但并不难闻。
这里好凉快!白佳灵兴奋地说,声音在隧道里产生轻微的回音。她今天穿着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一抹温柔的影子。
我们往里走了约五十米,发现一个侧室,里面有张锈迹斑斑的铁架床,还有几个木箱。白佳灵坐在床上试了试:还挺结实!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我坐下。
从那天起,这个防空洞就成了我们的秘密基地。白佳灵给这里起了个名字叫清凉洞,我们几乎每隔两三天就会在放学后来这里。她总是带着零食和小说,我则负责带手电筒和电池。我们会在这里待到晚上九、十点钟,然后我送她回家。
7月15日那天晚上,我们像往常一样在防空洞里。白佳灵带了一台小收音机,我们听着模糊的音乐信号,分享一包她妈妈做的桂花糕。
江元,你毕业后想去哪里上大学?她突然问道,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自己的一缕头发。
还没想好...可能去北京?你呢?
我想去南方。她望着黑漆漆的隧道深处,听说那里冬天不下雪。
我正想说什么,突然听到洞口方向传来脚步声和粗鲁的笑声。我们立刻安静下来,白佳灵关掉了收音机。
有人来了。我低声说,感到一阵不安。这个防空洞位置偏僻,除了我们很少有人知道。
三个男人的身影出现在手电筒的光晕中。他们看起来二十出头,穿着背心和短裤,身上有酒气。领头的是个高个子,左脸颊有道疤。
哟,小情侣躲这儿约会呢?刀疤脸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他的目光在白佳灵身上来回扫视,让我胃部一阵紧缩。
白佳灵抓紧了我的手臂。我站起来,挡在她前面:我们正准备走了。
急什么?另一个胖子堵住了去路,一起玩玩呗。
第三个人没说话,但手里把玩着一把弹簧刀,金属的冷光在黑暗中一闪一闪。
我感到冷汗顺着后背流下。我们处在防空洞深处,离洞口至少有两百米,呼救根本没用。白佳灵的手在我掌心里颤抖。
来,小妹妹,陪哥哥们说说话。刀疤脸伸手要拉白佳灵,我猛地推开他:别碰她!
下一秒,我的腹部挨了重重一拳,痛得弯下腰。白佳灵尖叫一声,胖子抓住她的手腕:叫什么叫?我们又不会吃了你——
就在这时,防空洞深处传来一声清晰的声,像是金属门被打开的声音。所有人都愣住了,转头看向黑暗的隧道深处。
什么声音?玩刀的男人警觉地问。
又是一声,接着是缓慢的、有节奏的脚步声,像是军靴踏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哒、哒、哒...越来越近。
刀疤脸骂了句脏话,夺过我的手电筒照向声源处,但光束照到的只有空荡荡的隧道。
谁在那儿?胖子喊道,声音有些发抖。
没有回答,只有脚步声突然停止了。寂静中,我听到白佳灵急促的呼吸声。
操,装神弄鬼!刀疤脸啐了一口,但也没再继续骚扰白佳灵。三个人都盯着隧道深处,肌肉紧绷。
我抓住这个机会,低声对白佳灵说:
我们转身就往防空洞深处跑去——这是唯一的选择,因为那三个人堵住了通往出口的路。身后传来怒骂声和追赶的脚步声,但我拉着白佳灵拼命往前冲。
江元,前面没路了!白佳灵惊恐地说。确实,我们之前探索过,这条隧道在三百米处被坍塌的土石堵死了。
然而,当我们跑到记忆中的尽头时,眼前的景象让我浑身发冷——那里没有坍塌,而是一扇锈蚀的铁门,微微开启着,门缝里渗出阴冷的气流。
这...这不可能...我喃喃道。我们上周才来过这里,当时明明是一堆瓦砾。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没有时间思考,我推开门,拉着白佳灵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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