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的夏天格外闷热,肖虹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公交车上下来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四十五分。她抬头看了看那栋灰扑扑的筒子楼,六层的老式建筑像一头蹲伏在黑暗中的巨兽,只有零星几户还亮着灯。这栋建于七十年的楼十二户人家共用一个水房和厕所,楼道里永远弥漫着霉味和油烟的气息。
又加班到这个点...肖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叹了口气。她在两条街外的老四川饭店做服务员,从早上九点站到现在,腿已经肿得像灌了铅。她望着眼前黑洞洞的楼道口,五层楼的高度此刻看起来像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
筒子楼前的路灯早就坏了,肖虹摸黑走到单元门口,铁门上的绿漆剥落得斑斑驳驳。她掏出钥匙,却发现门锁已经被人撬开过,只是虚掩着。
又来了...肖虹皱起眉头。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了,总有流浪汉或者瘾君子撬开单元门在楼道里过夜。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一股霉味混合着尿骚味扑面而来。
楼道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肖虹摸到墙边的电灯开关,按了几下,灯却没亮。
该死,又坏了。她低声咒骂着,从包里摸出一个小手电筒。微弱的灯光下,楼梯扶手上的灰尘厚得能写字。斑驳的墙面上用红漆写着字,已经被划掉了无数次。
肖虹深吸一口气,开始爬楼梯。她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荡,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没有实感。爬到二楼转角时,她突然听到头顶传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拖鞋在楼上走动。
有人吗?肖虹停下脚步,用手电筒朝上照去。光束所及之处,只有盘旋而上的楼梯,空无一人。
脚步声戛然而止。
肖虹咽了口唾沫,继续往上走。到了三楼,她闻到一股奇怪的腐臭味,像是肉放坏了的气味。她加快脚步,却在转角处差点被什么东西绊倒。手电筒照过去,是一个破旧的布娃娃,脏得看不出颜色,一只纽扣眼睛已经掉了,另一只正直勾勾地着她。
谁把玩具扔在这...肖虹用脚尖把娃娃拨到一边,心里却莫名发毛。这栋楼里已经没有小孩住了,哪来的布娃娃?
刚走到四楼,她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小孩的笑声,清脆得刺耳。肖虹猛地转身,手电筒的光束扫过身后的楼梯——空荡荡的,只有她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扭曲地贴在墙上。
见鬼了...肖虹的掌心沁出冷汗,她几乎是小跑着上了五楼。走廊尽头就是她的家,502室。她颤抖着掏出钥匙,却听到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拖着脚在走路。
谁在那里?肖虹猛地转身,手电筒的光照到了一个人影——是住在隔壁501的张婆,一个七十多岁的独居老太太。
张婆婆,您吓死我了!肖虹松了口气,心脏还在狂跳,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在外面?
张婆穿着褪色的蓝布褂子,头发稀疏地扎在脑后。她没有回答肖虹的问题,而是直勾勾地盯着肖虹身后的楼梯,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
小肖啊,张婆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晚上别走楼梯...他们会在楼梯上等你。
肖虹的后颈一阵发凉:他们?谁是他们?
张婆突然凑近,肖虹闻到她身上有一股陈年的樟脑丸味道:就是那些...没搬走的邻居啊。说完,老太太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轻笑,转身进了自己家,木门发出刺耳的声。
肖虹站在走廊上,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迅速打开自家房门,闪身进去后立刻反锁。靠在门上喘了好一会儿,她才摸索着打开灯。
昏黄的灯光下,她的小单间一览无余——不到二十平米的房间,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折叠桌,厨房就在进门处,用一块布帘隔开。这是她父母留下的唯一财产,离婚后她从婆家搬出来,只能住在这里。
肖虹放下包,准备去厨房倒杯水。拉开布帘的瞬间,一股腐臭味扑面而来,比楼道里的还要浓烈。她捂住鼻子,打开冰箱——里面赫然放着一碗发霉的米饭和几块已经长绿毛的肉!
这...这怎么可能?肖虹惊恐地后退两步。她早上出门前明明清理过冰箱,里面除了一瓶酱豆腐什么都没有。这些腐烂的食物是哪来的?
她颤抖着把那些东西扔进垃圾桶,然后打开水龙头想洗把脸冷静一下。当冰凉的水拍在脸上时,她抬头看向墙上那面斑驳的镜子——镜中的自己身后,一个模糊的黑影一闪而过。
肖虹尖叫一声,转身看去,房间里空空如也。再回头看镜子,只有自己惨白的脸。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抓挠。肖虹瘫坐在床上,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张婆明明住在501,为什么刚才是从楼下上来的?而且...老太太已经去世三个月了,葬礼那天她还去送了花圈。
夜半哭声
肖虹整晚都没敢合眼。她蜷缩在床上,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眼睛死死盯着房门。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但时不时传来的水管声和老鼠在墙里穿梭的窸窣声,都让她的神经绷得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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