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后。
“翡翠之心”第七区的临时指挥中心,由一座半损毁的“心灵静修堂”改造而成。破碎的水晶窗用合成材料草草封堵,墙面上还残留着描绘“永恒和谐”的浮雕,只是色彩已经剥落。空气中弥漫着消毒剂、汗水和一种……真实生活的杂乱气息。
长条形的会议桌由废弃的能量导管拼接而成,周围坐着几个人。
柳承坐在一端,身前摆放着微微发光的“基石”和第三石板。他看起来依旧有些疲惫,但眼神清明。盖亚的全息投影站在他侧后方,数据流以最低调的方式在她周身流转。磐石庞大的硅基共生体身躯靠墙而立,幽蓝的眼部光芒平静地扫视全场。
桌子的另一端,是“共生体反抗军”的几位代表。残响坐在首位,脸上的疤痕在简陋的照明下显得格外深刻,他的左臂用临时固定的能量夹板吊着。他身边是一位沉默的年长女性,额心的水晶完全碎裂,只留下一个愈合中的凹痕,眼神却锐利如鹰,她是旧时代的技术维护者之一,被称为“守旧者”艾莉。另一边,是一位相对年轻的男性,身体保留了较多的硅基改造特征,但精神稳定,名叫凯因,曾是一名虚拟建筑师,如今负责第七区的基础设施修复。
“情况基本稳定了,但也只是‘基本’。”残响的声音沙哑,开门见山,“大祭司……或者说那怪物最后启动的基础协议,勉强维持了十七个深层维生单元里九千七百名长期休眠者的生命体征,恢复了部分区域的照明和水循环。够他们活下去,但仅此而已。”
艾莉接口,语气带着技术人员的冷静:“城市总人口,根据我们目前能统计到的,大约还有四百三十万。其中,约一百万人处于严重的精神崩溃或认知混乱状态,需要长期看护,而我们没有专业人员和设备。约两百万人处于迷茫、焦虑、抑郁状态,但基本生活可以自理。剩下的一百多万人,包括我们反抗军和陆续加入的,算是能保持相对清醒,愿意为未来做点什么。”
凯因补充,语气忧虑:“问题是方向。食物合成厂大部分依赖灵网能源,现在产能不足高峰期的三成。医疗系统几乎瘫痪,药品匮乏。更重要的是……心理上的。很多人问我:‘我们自由了,然后呢?’‘没有灵网,我们是什么?’‘我们该怎么生活?’我回答不了。”
会议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窗外传来隐约的嘈杂声——那是幸存者在临时分配点领取合成口粮的动静,偶尔夹杂着争吵或哭泣。
盖亚的投影闪烁了一下:“根据我们现有的资源和技术能力,可以为‘翡翠之心’提供三条初步的重建路径建议。每条路径都有其优势和风险。”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路径一:回归原生。”盖亚调出一份简洁的图表,“利用‘烛龙’号的部分技术和我们数据库中的基础文明重建资料,帮助你们逐步恢复低技术层级的、以生物圈为基础的自给自足社会。剥离或封存大部分硅基植入体,重新学习自然农业、基础医疗、手工艺。这条路径的优点是技术需求低,风险可控,能最大程度地建立真实的人际联系和社区纽带。缺点是……发展缓慢,可能面临资源瓶颈,且无法充分利用你们已有的硅基身体优势。”
残响皱了皱眉。许多幸存者的身体已经和硅基结构深度融合,强行剥离无异于二次伤害,甚至致命。
“路径二:新共生之路。”盖亚展示了第二条路径,“借鉴磐石的经验,但不追求战斗化。目标是建立一种全新的、以人类(或类人)意识为主导的、与硅基技术平等、可控、互惠的共生模式。保留并改良现有硅基结构,发展适合你们自身特点的科技树,建立基于真实情感和理性决策的新社会架构。这条路径能继承部分技术基础,发展潜力较大。但难点在于……没有先例可循,需要在黑暗中摸索,过程中可能产生新的社会分化和伦理问题。”
艾莉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显然对这条路径更有兴趣。
“路径三:追随火种。”盖亚的声音依旧平静,“‘烛龙’号即将离开,前往‘深渊边缘’。你们可以选择一部分人——尤其是技术人员、探索者、寻求终极答案者——登上星舰,跟随我们继续旅程。这能为你们的文明保留最精华的火种,接触更广阔的宇宙和真相。但代价是……离开家园,前路未卜,且留下的人将面临更大的重建压力。”
三条路,三个截然不同的未来。
会议室里再次沉默,这次时间更长。每个人都在权衡。
残响摸了摸脸上的疤,缓缓开口:“反抗军的兄弟们,很多想留下。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为它流了血。哪怕它现在是一片废墟,我们也想亲手把它重新建起来。我选……第二条路。在真实的基础上,走出我们自己的新路。”
艾莉点头:“我同意。回归原生不现实,我们的身体已经改变了。追随火种……需要勇气,但也是一种逃避。这里的问题,需要我们自己去面对和解决。我将贡献我所有关于旧系统的知识,帮助建立新的技术框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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