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铁：星穹诡道 第410章 博雷克林·铁尔南

逆飞的流星撕裂长空，化作了灰白夜幕中的一颗赤色启明星。

无数的血罪灵停下了那机械而重复的动作，转而仰望星空，向着那颗赤星所在的方向远行、归乡。

黑衣青年垂下双臂，飘散的长发逐渐变回了原本的乌黑之色，只是其间多了几缕类似于挑染的灰白。

他将手中血弓的血气重新回收，而后折开弓身，反手甩了个漂亮的刀花，而后收刀归鞘、一气呵成，动作流畅，丝毫不拖泥带水，颇具高人风范。

直至此刻，他才转头看向身旁的巡海游侠，抬起略显疲惫的眼皮，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波提欧缓缓抬起金属义肢，重重拍在了自己的下巴上，将那大张的嘴巴重新怼回了原位，而后眨了眨眼睛，喃喃自语道：“他宝贝的，我还以为刚刚看见【帝弓司命】了……话说兄弟，你真不是【巡猎】星神的私生子？”

叶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摇头道：“你之前不是说了吗？我是那个乱点鸳鸯谱的月老，还有……”

“现在该改名叫【丰猎】了。”

“对哦！他宝贝的【丰猎】！”波提欧摊了摊手，忍不住吐槽道：“哥们你敢信？我那天顺路劫持了一艘公司的飞船，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发现自己的【命途】变成【丰猎】，你说这扯不扯？！”

叶苍：“……”

他没有接话，只是目光转向远处，目送那些被自己冲散了部分【虚无】阴影的血罪灵们逐渐远去，而后，他的眼神骤然一凝，瞳孔短暂地收缩了一瞬。

他看到了一朵花，名为“集真赤”的绯红小花。

于那灰白穹隆之下的黑水中生长，怒放，与之一同盛开的，还有那扎根于他右臂之上的荆棘与赤色。

这种花朵并非【虚无】世界的生长之物，这是……独属于“黄泉”的道标。

它将引导他去往她所在的方向，去到那为这个世界——匹诺康尼、争取到自己到来时间的女子身旁，而后将这一缕扎根于自己手臂上的绯红归还。

在这灰白的阴影之下，唯有这一抹鲜艳欲滴的绯红，是独属于“雷电·忘川守·芽衣”的颜色。

叶苍没有犹豫，大步迈出，向着那一缕【虚无】中的绯红前进。

一旁的波提欧有些不明所以，怔怔地打量着前者的背影，而后似乎明白了什么，亦是快步跟上了黑衣青年的步伐，疑惑开口道：“有‘黄泉’的线索了吗？那位冒充巡海游侠的不速之客。”

“当然，不然我带你来这里做什么？”

叶苍平静开口，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着这一路上零星生长的赤色小花。

他确信自己没有寻错道路，确信自己所要寻找的人就在前方。

【Ix】的阴影何其浓郁，仿佛要夺走世间一切色彩和存在。但……即使是如此深沉的晦暗之中，依旧有一缕绯红之色挺立，为迷途之人指引着前行的方向。

曾经，正是这一缕绯红将他从【Ix】的阴影中带出，免于被【虚无】吞噬的命运。

现在，轮到他来为她引领回家的道路了，哪怕……他将在此直面那【深红】从天而降！

“……”

叶苍越是前进，他的神色越是变得坚定，任由【虚无】的阴影笼罩他的肌理，而他的色彩却如同水墨画般晕而不散。

走在他身旁的波提欧此刻已经沉默了下来，咬紧牙关死死支撑，并非谁都能承受那轮黑日的阴影，更遑论是一位普通的命途行者……那些未能在阴影中保持自我的人们，要么成为了【自灭者】，要么化作了“血罪灵”，无一例外，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如果撑不住了，就在原地等我吧。”

叶苍没有回头，只是主动走到了波提欧的身前，即使未能使他少受几分黑日的乌光，至少也能聊以慰藉。

“哈？他宝贝的！我怎么可能就在这里停下脚步？！”波提欧压低了牛仔帽的帽檐，看不清脸上扭曲的面容，只听说话的语气，确实是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了。

叶苍步伐略微停顿了一瞬，而后继续道：“不必硬撑，一会儿等我把‘黄泉’带出来，你有什么问题当面再问也不迟。”

“那不一样！他宝贝的！”波提欧还在苦苦支撑，看他这架势，恐怕全身都凉了，至少嘴巴还是硬的。

“随你吧。”叶苍耸了耸肩，没有强求。

都说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但确实有这么一些人，他们的坚持在外人看来莫名其妙，但只有他们自己才懂这其中的深刻与难能可贵。

两人沿着绯红氤氲的漆黑之水向前行进，或许是离得【虚无】有些近了，那【错误】的影响反而变得微弱了起来。

一路上都是零零星星生长的绯红小花，它们顽强挺立，似在静候着某人的到来，但当叶苍的身形从那些花朵旁掠过，它们便很快枯萎、凋谢，凝聚出一点红光，融入到叶苍右臂之上扎根的那朵“集真赤”当中。

他行进得俞远，那朵花儿便盛开得愈是娇艳，就这样一路行进了不知多远之后，叶苍再次停下脚步，驻足观望。

在道路的尽头，那开满集真赤的黑土堆上，是一个通往虚无的巨大空洞，那是虚与实的边界，所有黑水的根源，匹诺康尼梦境的第二个出口，直抵【Ix】所在的世界。

而在那空洞的边缘，开满绯色小花的地方，一道佝偻的身影静默矗立，似在眺望那幽深的至暗……那并非黄泉，甚至不是叶苍所熟知的任何一个人。

但当叶苍看到他面板上的名字之时，他的神色还是略微有些动容——

【博雷克林·铁尔南】

……

描述：博雷克林·铁尔南，一名真正纯粹、高尚且无私的伟大战士。

他来自边陲世界弗拉提，深受当地传说中的快枪手奥克莱的影响，并因此踏上列车，追求自己的信仰和荣耀。

作为一名武艺高超的枪手，博雷克林在匹诺康尼战时成为杰出的将领之一，是象征最高荣誉的猎牙勋章的持有者，这枚勋章由哈努努亲自授予。

在内乱期间，他与灯蛾家系一同开辟银轨，但在途中遭遇虫群袭击后失踪，幸得巡海游侠所救。

铁尔南参与了讨伐绝灭大君「诛罗」的战役，并作为幸存者之一，从此淡出人们的视线。

而在那之后——

当出云的忘川守在冥海的滩涂之上与其相遇，曾经刚强伟岸的战士已经化作了头戴斗笠、身披斗篷的老者。

他说自己在超度昔日战友（巡海游侠）化作的“血罪灵”，但此时的他在那【虚无】行者的眼中，也不过是在……重复着生前的行为。

……

漫长的时光总能摧毁一切有形的，吞噬一切无形的。

一位孤独战士日复一日的坚守，换来的，终归不过是被【虚无】阴影所吞噬的命运。

叶苍沉默伫立，凝视那道前星穹列车无名客的身影，似乎想要从铁尔南的身形中依稀辨认出些什么。

但……作为血罪灵，他在【虚无】的边境停留了太久，【Ix】的阴影几乎快要将他完全覆盖，就连斗篷之下那点残余的绯红之色，都已经淡得临近消散了。

“他……宝贝的，又一位巡海游侠的血罪灵？！”

波提欧这会儿的状态的确有些糟糕，即便如此，他在见到博雷克林·铁尔南的那一瞬，还是努力挺直了腰杆，竭力展示一位巡海游侠的桀骜不驯。

“嗯，不仅是巡海游侠，还是一位无名客，他的名字叫……”

叶苍语气微顿，正色道：“博雷克林·铁尔南。”

波提欧微微一愣，而后眉头紧锁，沉声道：“我听说过这个名字，是那位解放匹诺康尼的无名客战士，对吧？他后来成为了一名巡海游侠，加入了讨伐绝灭大君「诛罗」的刺杀行动，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我以为他早已经退隐或是过世了，他怎么会在这里？”

“答案不是已经显而易见了吗？”

叶苍指了指地上的那些簇拥着的绯色小花，轻声开口道：“这种花名为集真赤，是那位巡海游侠‘黄泉’存在过的证明——”

“在她彻底被【虚无】吞噬存在之前，她在引导这些血罪灵们，去往它们应去的地方，而非在【Ix】的阴影中徘徊，直至成为【虚无】阴影的一部分。”

波提欧瞪大了眼睛，怪叫道：“他宝贝的，这么说那家伙还是个好人？！你他宝贝的怎么不早说？！”

“我说了你会信吗？哪怕是现在？”

叶苍摊了摊手，一遍打量着铁尔南的背影，一边继续道：“而且，我要是说——如果不是‘黄泉’引来了【虚无】的瞥视，匹诺康尼的神之【卵】早已完成了孵化，这里的所有人、不，应该是全银河的所有生灵，都将堕入永恒的梦境之中……你又是否会相信？”

波提欧点了点头，摇了摇头，“不对，哥们，这说不通，【虚无】星神从不瞥视任何人，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虚无】令使这种小可爱……”

“所以，祂才不是纯粹的【虚无】，还有那令祂不再【纯粹】的【错误】。”

“可是，如果那位‘黄泉’真的如你所说的那般，她盗用巡海游侠的名头，又是为了什么？”

“你问我？等见面了自己问她去吧！”

叶苍摆了摆手，没有继续跟波提欧原地掰扯，而是再次迈开步伐，向着那位头戴斗笠的老者走去。

最终，他站在了这位前辈的血罪灵身旁，转头准备与对方搭话，但他的话语尚未出口，便看到了老者那颤巍巍伸出的手臂，指尖指向那空洞之后、【虚无】深处的漆黑大日。

“去吧，孩子……”

博雷克林·铁尔南轻声开口，嗓音嘶哑，却清晰可辨：“那女孩曾经握住我的手，带我行过死荫之地，与同伴们在阳光下再会，现在……”

“轮到我这老头子……用这最后的一丝「存在」，向她伸以援手了……”

“……”叶苍沉默地凝望着这位无名客的老前辈，看着他的身体逐渐被【虚无】的阴影所吞没，而后，绯红在其指尖化作绵延的红线，向着【虚无】深处蜿蜒前进。

叶苍深吸了一口气，没有犹豫，大步流星，追向那条游曳的红线。

在他身后，斗笠老者的身影逐渐暗淡虚化，但他的声音却依旧沉稳而厚重——

“听我说……孩子。”

“你会踏上一条很长，很长的路，举目四顾皆是黑暗……”

“但不要害怕，因为你会看见，在那道路的尽头始终会有一抹红色……”

“那是「存在」的颜色，你要跟着它，它将指引你找到前往那女孩儿身边的道路……如此，你们一定能够在阳光下相聚。”

……

黑衣青年的身影一头撞入那【虚无】的空洞之内，追逐着那道游曳前行的红光，双足涉入那冰凉阴冷的冥河之水中，大步前行、奔跑！

在他身后，空洞之外，波提欧沉默着停下脚步，看了看博雷克林·铁尔南消逝的身形，又看了看叶苍于死荫中远去的背影，一时间有些茫然无措。

“等等？！”

而后，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迅速蹲下身子，发疯般网罗、采集那些盛开簇拥的小花，将它们悉数集中起来，汇成了这灰白世界里的第二道绯红之光。

“他宝贝的！你这家伙有想过要怎么出来吗？就算你真的在【虚无】深处找到了她，又要如何才能将她带出来？！”

“小可爱！遇到我算你今天走大运了！！”

波提欧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将那些采集在一起的“集真赤”绑在了自己的义肢拳头上，而后就这么生猛地顶着那轮黑日的阴影，半边身子跨越虚与实的边界，将那散发着绯红光芒的义肢高举过头顶、如同漆黑长夜中的赤色灯塔！

他扯开嗓门，朝着青年远去的背影用力挥舞、咆哮——

“搞快点！兄弟！！”

“找到人了就往哥们这边跑！！看清楚了！！小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