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布衣 第297章 运筹帷幄

柳乘风带着郡王赵恒的手令与最新指示，马不停蹄赶回宣州时，已是次日黄昏。晚霞映照着神机坊高耸的烟囱和忙碌的院落，为这片充满金属敲击与炉火气息的工坊披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外衣，却难掩其内里紧绷的气氛。

书房内，林逸仔细阅毕赵恒的手令，又听了柳乘风转述的详尽策略，沉默片刻，脸上并无太多意外，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明悟。

“郡王爷深谋远虑。”林逸将手令收起，看向在座的柳乘风、明轩、陈老铁、李木匠、吴道士，以及显现在侧的苏婉清灵体，“以堂堂正正之战功为基，再行清算之举，确是上策。于国于民，于神机坊之前途，皆是最稳妥、最有利之路。”

他站起身，走到墙边悬挂的北疆简图前，目光落在朔风、飞云两堡之间被标记出的区域。“鞑靼巴鲁部，五千骑，骚扰粮道……郡王爷选此为目标，一是此部威胁实在，二是其规模适中，适合检验新械，打一场漂亮的歼灭战。”

他转身，目光锐利：“此战，只许胜，不许败，且要胜得干净利落，最大限度展现新式军械之威。这是我神机坊的立身之战，也是郡王爷破局的关键一着。诸位，全力以赴的时候到了！”

“请坊主（公子）下令！”众人齐声应道，斗志昂扬。

“陈师傅，李师傅！”林逸首先看向两位匠头，“坊内存货，合格‘破甲箭头’现有多少？新式臂张弩又有多少堪用？”

陈老铁早已心中有数，立刻答道：“‘破甲箭头’因工艺复杂，成品率低，目前库房仅有三百二十一枚完全合格！新式臂张弩，不算黑风峡用过的那批，还有四百余具可随时调用，弩箭充足！”

林逸沉吟：“三百二十一枚……若集中使用，装备一支数百人的精锐弩队，在关键战斗中足以发挥奇效。李师傅，立刻组织最可靠的工匠，成立‘特制组’，由你亲自带领，暂停其他非紧急任务，全力攻关‘破甲箭头’的量产工艺难点！我需要在一个月内，将这个数量翻一番！同时，臂张弩的生产不能停，还要加快，目标是在两个月内，储备超过一千具！”

“老汉领命！就是不吃不睡，也把工艺给坊主攻下来！”李木匠拍着胸脯，眼中燃烧着技术挑战的火焰。

“陈师傅，你负责从现有合格弩中，挑选出两百具最精良的，连同库存的所有‘破甲箭头’，以及一百罐‘燃火油膏’（经过吴道长改良稳定性后的版本），立即打包，准备移交。我会修书一封，请郡王爷派人或由我们派可靠队伍，秘密押送至朔风营。”林逸部署清晰，“此外，你还要带人，根据北疆可能遇到的极寒、风沙环境，对我们的弩机和箭头做一些适应性微调试验，确保在战场上不出岔子。”

“是！保证完成任务！”陈老铁高声应道。

“明轩，”林逸看向这位得力助手，“你与吴道长配合。吴道长负责的监控网不能松，尤其盯紧徐茂才和司马府。我要知道徐茂才近日是否去过土地庙，是否有异常信件或人员往来，郑怀远近日的行程、见客情况，有无异常调兵或物资命令。同时，坊内护卫需加强，尤其是夜间和原料、成品库区，严防玄水宫残部或郑怀远狗急跳墙。”

明轩与吴道士对视一眼，齐声道：“属下（贫道）明白！”

“柳兄，”林逸最后看向柳乘风，“周廷玉、疤面虎、韩七、冯昆、清虚子，还有黑风峡那些被俘的匪徒，是关键人证，绝不能有失。需劳烦你安排最可靠的‘风影卫’，将他们分开秘密关押，严加看管，饮食由专人负责，防止中毒或自杀。审讯可以继续，重点是深挖他们各自所知关于三皇子势力在边军、在北疆、乃至在朝中的其他暗桩和计划，哪怕只是蛛丝马迹。另外，黑风峡山神庙那边，布置得如何了？”

柳乘风答道：“已按公子吩咐，在山神庙神龛下放置了伪装过的空箱，并在周围布下了隐蔽的监视点，由两名擅长潜伏的风影卫日夜轮守。目前尚无动静。”

“很好，保持监视。一旦有人去取‘货’，不要打草惊蛇，只需确认其身份，最好能跟踪到其落脚点或联络人。”林逸点头，“此外，郡王爷提到，要让周廷玉等人‘看见’一些该看见的东西……柳兄可有什么想法？”

柳乘风略一思索，道：“或许，可以安排一次‘意外’，让周廷玉‘偶然’听到或看到，郑怀远或徐茂才正试图与他撇清关系，甚至准备灭口。或者，让他‘得知’，三皇子那边，已经准备放弃宣州这条线，并将黑锅全部扣在他玄水宫头上。如此，或可进一步瓦解其心防，甚至诱使他提供更核心的机密以求自保或报复。”

林逸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此计甚妙，柳兄可酌情安排，务必做得自然。记住，我们的目的不仅是让他们开口，更是要确保在最终对簿公堂时，他们的供词坚定一致，且能指向最要害之处。”

“乘风明白。”

众人领命，纷纷起身准备离去，各自忙碌。

书房内只剩下林逸和苏婉清。

晚霞渐褪，暮色四合。坊内各处开始点起灯火，炉火的光芒透过窗户，将林逸的身影投射在墙壁上，显得格外坚定。

“逸哥哥，”苏婉清的灵体飘到窗边，望着外面逐渐亮起的点点灯火，“北疆那一战，真的那么重要吗？”

“至关重要。”林逸走到她身边，目光仿佛已穿越千山万水，看到了朔风堡外的草原，“这不只是一场军事胜利。这是在向朝廷，向天下证明，神机坊所造之物，确能强军，确能杀敌保国！有了这份战功，郡王爷在朝中说话才有底气，我们后续扳倒郑怀远、揭露三皇子阴谋，才有最硬的依仗。否则，仅凭我们现在掌握的证据，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眼中，或许只是无关痛痒的江湖仇杀、地方官吏失察，轻易就能被抹平。”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更重要的是，此战若胜，北疆将士能少流些血，粮道能更安全。这，才是我们做这一切的初衷。”

苏婉清轻轻点头，灵体微光柔和：“我明白了。我会尽我所能，帮你监控城内动静，也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去北疆看看。”

林逸心中一暖，握住她若隐若现的手（灵体状态下触感微弱但存在）：“婉清，有你在我身边，我心甚安。不过北疆路途遥远，战阵凶险，你灵体出行消耗巨大，非必要不可轻往。眼下，帮我看好宣州这盘棋，便是最大的助力。”

“嗯。”苏婉清轻轻应了一声，灵体光芒流转，依偎在他身旁。

窗外，神机坊的灯火与炉火交相辉映，叮当的敲击声、拉风箱的呼哧声、工匠们隐约的号子声，汇聚成一曲充满力量的夜之乐章。这里，正在为一场远在千里之外的战斗，倾注全部的心血与智慧。

林逸知道，从今夜开始，神机坊这台巨大的机器，将全速运转，目标明确——保障北疆，积累战功，蓄势待发，最终犁庭扫穴，涤荡宣州乃至更高处的阴霾。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不仅是庙堂之上王侯将相的博弈，也是他林逸，在这异世乱局中，为自己和身边人，闯出的一条生路与大道。

（第二百九十七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