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布衣 第191章 暗流与筹备

高潜的到来，如同在北岚城这片尚未平复的焦土上，投入了一块棱角分明的冰。表面客气，内里却散发着阴冷的审视与制肘。他带来的一百名禁军和数十名随从太监，占据了城内为数不多、尚算完好的几处院落，日夜守卫森严，也时刻关注着城主府、卧牛山以及各处关键工坊的动静。

每日，高潜都会“关切”地询问城防修复的进度、物资储备的清单、伤员救治的情况，甚至对城内百姓的安置和口粮分配都要“了解一二”。他的问题往往刁钻，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若有若无的质疑。慕容芷每日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应付这位巡边使的“关心”上，准备详尽却又不泄露核心机密的数据和报告，言辞谨慎，不卑不亢。

林逸则显得更加“配合”。他不仅主动向高潜“汇报”了阵法的大致原理（当然是简化阉割版），称其为得自某处上古遗迹的“残破古阵”，修复艰难，且耗费巨大，目前仅能维持基础预警和微弱的聚灵功能。他还亲自带着高潜参观了正在修复中的卧牛山阵盘，让他“亲眼目睹”那些复杂的、看似古老残破的符文和需要珍贵材料修补的裂痕。

高潜不懂阵法，但也能感受到阵盘散发出的、与寻常军阵截然不同的能量波动，心中既忌惮又贪婪。他尝试旁敲侧击，询问更多关于“上古遗迹”和传承的细节，甚至隐晦地提出，是否可以“进献”部分阵图或传承给朝廷，以表忠心。林逸则一脸遗憾地表示，传承残缺不全，且与自身灵魂绑定，无法剥离外传，强行索取可能导致传承彻底消散。他语气诚恳，配上那苍白疲惫的脸色，倒也让人难辨真伪。

在公开场合，林逸对高潜保持着足够的尊重和礼节，似乎全然接受了朝廷的监察。他甚至在高潜的“建议”下，重新“规范”了城内的一些管理章程，比如物资出入的登记、工匠的调度名单等等，看起来一切都在按朝廷的“规矩”运行。

然而，在平静的水面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林逸利用夜晚和高潜及其手下注意力相对分散的时间，悄然进行着自己的安排。

首先是阵法。在苏婉清的协助下，卧牛山阵法的修复进度远高于向高潜展示的程度。那些被玄水宫阴毒能量侵蚀的节点，在苏婉清精纯净化之力的持续冲刷下，已经基本复原。林逸更是将一部分恢复的源力，结合新领悟的空间稳固意蕴，暗中加固了阵法的核心结构，使其防御力和隐蔽性更胜从前。同时，他在阵法中设置了几个极其隐蔽的“触发式”防护和警报机制，一旦遭受强力攻击或未经许可的侵入，会立刻向他和慕容芷发出警报，并自动激发预设的防御手段。

其次是物资。北岚城如今确实一穷二白，但林逸之前秘密存放在卧牛山密室和几处只有核心人员知晓的隐蔽地窖中的部分“家底”，并未在战火中损失。包括一些他亲手炼制的、功效特殊的丹药，从西南带回来的稀有药材和毒草样本，以及少量高品质的灵石和金属材料。这些物资被他利用初步掌握的空间储物技巧（一个内部空间约三丈见方的简易储物玉佩）悄然转移、集中。

最重要的，是人员的安排。

静室之中，烛光摇曳。林逸、苏婉清、慕容芷、柳乘风四人再次聚首。柳乘风伤势未愈，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锐利。

“高潜盯得很紧，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眼中。”慕容芷低声道，“他带来的禁军中，至少有十人是高手，日夜轮班监视城主府和卧牛山。我们的人稍有异动，恐怕都会被察觉。”

“无妨，我们不必大规模调动。”林逸声音沉稳，“慕容，我离开后，北岚城就全权交给你了。高潜此人阴险，但并非无懈可击。他贪功、惜命，且对朝廷内部派系斗争极为敏感。你要善加利用镇北王韩重留下的那层关系和赵恒王爷的暗中支持。对他，表面恭敬，原则问题寸步不让。必要时，可以‘不经意’地让他知道，北岚城与镇北军乃至王爷的关系。他若聪明，便不敢逼得太甚。”

慕容芷重重点头：“我明白。城防和民生，我会抓紧。有阵法在，只要不是大军压境，固守无虞。只是……”她看向林逸，眼中难掩担忧，“你和夫人此去西南，山高路远，危机四伏。那玄水宫主冷千澜恐怕也在觊觎养魂木，万一遇上……”

“正因为玄水宫可能也在打那里的主意，我们才更要去。”林逸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养魂木对婉清至关重要，不容有失。而且，冷千澜此人阴毒，若让他得到与养魂木相关的东西，后患无穷。此次西南之行，寻药是其一，探清玄水宫在西南的图谋，也是目的。”

“那我跟你们一起去！”柳乘风忍不住道，“我的伤快好了！”

“不行。”林逸断然拒绝，“北岚城需要你。风影卫需要你重整，城内的暗桩需要你继续清查，高潜的动向也需要你暗中监视。你的任务，不比我们轻松。”他拍了拍柳乘风的肩膀，“好好养伤，把风影卫重新拉起来。等我们回来，还需要你当先锋。”

柳乘风张了张嘴，最终化为一声闷哼，算是接受了安排。

林逸又看向苏婉清：“婉清，你的灵体虽已稳固，但长途跋涉，还要应对可能的战斗，消耗会很大。这几日，我们尽可能多准备一些能快速补充魂力和净化之力的丹药和灵物。”

苏婉清微微一笑，净白光晕流转：“逸，不用担心我。我的净化之力不仅可以对敌，也能净化环境、驱散毒瘴，或许在西南那种地方，反而能派上大用场。而且……”她伸出虚幻的手，掌心凝聚出一团极其精纯、温润的净白光球，“我感觉，我的力量似乎在苏醒后，与这片天地，尤其是生机浓郁或污秽丛生的地方，有了更清晰的感应。或许，能帮你更快找到养魂木。”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林逸眼中露出喜色。

最后，林逸取出那枚得自韩重的黑色虎纹令牌，交给慕容芷：“这令牌收好。万一……我是说万一，北岚城遇到无法解决的危机，高潜又步步紧逼，可以派人持此令牌，秘密前往雁门关求援。镇北王或许不会直接插手，但至少能施加压力。不过，非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用。”

“我明白。”慕容芷郑重接过令牌，贴身收好。

“离开的时间，定在三日后。”林逸低声道，“高潜那边，我会制造一个合理的‘闭关疗伤’借口。阵法会模拟出我闭关的气息波动。你们要配合好。离城的路线和方式，我已规划好，不会惊动任何人。”

计划周密，但风险依旧存在。屋内一时沉默，只有烛火跳跃。

“放心去吧。”慕容芷率先打破沉默，脸上露出坚毅的笑容，“北岚城，我们守得住。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

苏婉清的灵体靠近林逸，纯净的眼眸中映着烛光，也映着他的身影：“嗯，我们会的。”

三日后，高潜收到城主府通报：林城主因连番大战，旧伤复发，需闭关静养数日，期间一切军政事务，暂由慕容芷将军代管。

卧牛山阵心，阵法模拟出的、属于林逸的“闭关”气息平稳而微弱。高潜派去的探子远远探查，未发现异常，只能回报。

而就在同一夜，两道如同融入夜色的身影，悄然从北岚城一处废弃已久、连通城外暗河的地下排水渠出口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没有触动阵法外围的警戒。

林逸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深灰色布衣，背负长剑，腰间挂着储物玉佩。苏婉清的灵体依旧隐于暖玉之中，但林逸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的存在和那份温暖的陪伴。

回首望去，北岚城的轮廓在夜色中沉默而坚韧，城头零星的火光如同守望的眼睛。

“走吧，婉清。”林逸轻声道，转身，向着西南方向的茫茫夜色，迈出了坚定的步伐。

新的征程，在暗夜中启程。前方，是未知的蛮荒古林，是传说中的养魂木，是潜伏的玄水宫，也是……变强的契机与守护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