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布衣 第148章 万法归源

归墟世界的深处，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

林逸支撑着那混沌色的微小法则领域，如同背负着整个世界的重量，顶着苍白眼眸与漩涡的恐怖压力，向着苏婉清感知中的“共鸣”源头，艰难地“移动”。这里的“移动”并非物理意义上的位移，而是一种在规则层面上的“偏移”与“渗透”，每一“步”都消耗着海量的心神与力量。

苏婉清的灵魂虚影紧紧依偎在林逸身旁，纯净的灵性源源不断地注入领域，调和着七种力量的冲突，分担着他的压力。她能感觉到，林逸的灵魂正在承受难以想象的负荷，那强行开辟并维持的微小领域，每一刻都在燃烧着他的本源。心疼与担忧如同潮水般淹没她，但她知道，此刻任何多余的情绪都是负担，唯有信任与支持。

“近了……那共鸣……越来越清晰……”苏婉清的意念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夫君，我感觉到……那里似乎有某种……与碎片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更加完整的……‘源头’气息？”

源头？林逸心中一动。六块碎片分属不同本源，若能找到它们共同的“源头”，或许……就是破局的关键！

他强行提振精神，将感知凝聚到极致，循着那微弱的共鸣指引，“看”向前方。

在感知的尽头，黑暗似乎不再纯粹。那里没有苍白光带，也没有扭曲的意念碎片，只有一片……虚无。但那并非归墟死寂的虚无，而是一种更加空无、更加深邃、仿佛连“无”这个概念都即将不存的“绝对虚无”。

就在这片“绝对虚无”的边缘，一点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仿佛包容了世间所有色彩又仿佛没有任何颜色的“奇点”，正在以一种恒定的频率，缓缓脉动。每一次脉动，都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万物起源又终将归于其中的“本源”波动。

正是这波动，吸引着林逸怀中的六块碎片，也吸引着苏婉清的净灵体！

“就是那里！”林逸精神一振，仿佛在无尽黑暗中看到了灯塔。但随即心又沉了下去。那片“绝对虚无”区域，给他的感觉比苍白漩涡更加危险！那是连归墟的“死寂”规则都似乎不愿靠近的“禁区”！而“奇点”就在那片禁区的边缘，想要触及，必须穿过那里。

后方，苍白漩涡与眼眸的追击越来越近，规则碾压之力几乎要将他的混沌领域碾碎。

前有未知绝地，后有致命追兵。

没有退路。

“拼了！”林逸意念决绝，不再犹豫，催动最后的力量，混沌领域光芒一盛，如同飞蛾扑火，悍然冲入了那片“绝对虚无”的区域！

一进入其中，林逸立刻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剥离感”！不是能量的剥离，而是……存在感的剥离！仿佛他这个人，他的力量，他的法则领域，正在被这片虚无从根本上“否定”，要将他从所有层面“擦除”！

混沌领域剧烈闪烁，明灭不定，范围急速缩小！林逸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开始模糊，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消散于无。

“夫君！醒来！”苏婉清焦急的意念如同清泉，注入他即将沉沦的意识。她将自身净灵体的本源毫无保留地燃烧，化作最纯净的守护之力，融入林逸的领域！

得到这股力量的补充，混沌领域勉强稳定了一瞬。林逸趁机凝聚全部意志，将目光死死锁定前方那个脉动的“奇点”！

“给我……过来！”

他不再试图对抗这片虚无的“否定”，而是将自身的存在、七种力量、乃至苏婉清的灵性，全部“投入”到对那“奇点”的感应与吸引之中！如同将自身化作一枚磁石，拼命吸引着另一枚同极的磁石！

嗡——！

仿佛感应到了他这不顾一切的“呼唤”，那“奇点”的脉动骤然加剧！一股比之前清晰了千百倍的“本源”波动，如同跨越了时空，直接与林逸怀中的六块碎片产生了共振！

六块碎片同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是各自为政的颜色，而是在那本源波动的引导下，开始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融合！向着那包容一切色彩的“奇点”状态靠拢！

幽蓝、暗红、苍白、淡金、翠绿、银白……六色光芒交织、旋转，最终在林逸胸前，凝聚成一个缓缓旋转的、内蕴六色星河、外显混沌之色的……微小“漩涡”！

不，不是漩涡。更像是一个……微缩的、正在演化的“宇宙雏形”！

随着这个“宇宙雏形”的出现，林逸感觉自己与这片“绝对虚无”的对抗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否定”与“擦除”的力量，似乎……无法再完全作用于这个新生的“宇宙雏形”？因为它本身，仿佛就蕴含着“存在”与“演化”的终极定义，与这片“虚无”形成了某种更高层面的……对立统一？

而更让他震惊的是，通过这“宇宙雏形”与那远方“奇点”的共鸣，他“看”到了……“看”到了归墟世界那苍白死寂规则之下，隐藏的真相！

那并非自然的天道，而是一种……被强行剥离了“演化”、“生机”、“秩序”、“时间”等正面概念后，残留的、扭曲的、只剩下“终结”与“寂灭”的……“残缺天道”！或者说，是被某个更加恐怖的存在，从完整的世界法则中，“撕裂”下来的一部分！

而那“奇点”，似乎就是当年那场“撕裂”后，残存的、未被完全污染或吞噬的……“万法之源”的一点微末残留？它既是所有碎片（钥匙）的源头，也可能是……修复或对抗这“残缺天道”的关键！

就在林逸心中明悟的刹那——

轰！！！

后方追击的苍白眼眸与漩涡，似乎感应到了“万法之源”气息的泄露与被引动，爆发出歇斯底里的愤怒与……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它不再顾忌这片“绝对虚无”区域，恐怖的死寂规则化作亿万苍白锁链，如同狂龙般冲入虚无，要将林逸、苏婉清以及那个新生的“宇宙雏形”，彻底绞碎、吞噬！

“它怕这个！”林逸瞬间明白，眼中精光爆射！他不再试图逃跑，而是转身，将胸前那旋转的“宇宙雏形”对准了扑来的苍白狂潮！

“以源御残！万法……归宗！”

“宇宙雏形”猛地一震，内部六色星河疯狂流转，一股仿佛能包容万物、也能让万物归于初始的“源力”波动，如同水纹般扩散开来！

那足以碾碎法则的苍白锁链，在触及这“源力”波动的瞬间，竟如同冰雪遇到骄阳，迅速消融、瓦解！虽然“源力”微弱，远不足以正面击溃那庞大的死寂规则，却形成了一种奇特的“豁免”与“中和”地带！

苍白眼眸发出痛苦的嘶鸣（如果那能算嘶鸣的话），追击之势为之一滞。它似乎对这股“源力”极其忌惮，甚至……厌恶？

趁此机会，林逸不再恋战，也不再试图靠近那危险的“奇点”，而是携着苏婉清，顶着那“宇宙雏形”散发的微弱源力护佑，朝着“绝对虚无”区域的另一侧边缘，急速“逃”去！

他有了新的目标——不是夺取“奇点”，而是利用对“万法之源”的初步领悟和这新生的“宇宙雏形”（或许该称之为“归源印记”），在这归墟绝地中，寻找一线生机，并……尝试与北岚城即将建立的“共鸣”联系，进行更深层次的对接！

希望，在彻底明悟危机根源与自身道路的刹那，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与坚定！

……

北岚城，血战已持续一夜。

天色微明，但被硝烟与血气笼罩的城墙，依旧如同地狱。守军的尸体与敌军的尸体混杂在一起，几乎铺满了城墙走道。还能站立的士兵个个带伤，眼神中充满了疲惫，但握着武器的手，依旧坚定。

慕容芷的铠甲上遍布刀痕与血迹，左臂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只是草草包扎。她的脸色因失血与疲惫而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扫视着城下暂时退却、正在重新整队的敌军。

昨夜，靠着将士用命和城墙的坚固，他们硬生生顶住了靖北侯军潮水般的攻势，并付出了惨重代价，击退了数波试图扩大缺口的敌军敢死队。曹正淳的“破罡诛神弩”在摧毁了部分阵法后，也被城头集中火力摧毁了大半，暂时失去了威胁。

但北岚城的代价是巨大的。守军伤亡过半，箭矢滚木等守城物资消耗殆尽，城墙多处出现破损，急需修补。而城外的敌军，虽然同样伤亡不小，但兵力依旧占据绝对优势。

“将军，东门破损严重，急需人手抢修！”

“将军，伤兵营已满，药材告急！”

“将军，将士们又累又饿……”

一条条坏消息汇总到慕容芷这里。她的心在不断下沉。照这样下去，最多再撑过今天白天，城墙必破！

“玉衡子长老……柳乘风……还没有消息吗？”她声音沙哑地问。

亲卫队长正要摇头，忽然，一名浑身浴血、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风影卫，连滚爬爬地冲上城头，扑到慕容芷面前，声音带着哭腔与激动：“将……将军！卧牛山……阵法……成了！玉衡子长老传讯……午时……午时便可尝试第一次……全力共鸣接引！”

成了？！

慕容芷身躯猛地一震，几乎站立不稳，连忙扶住城墙垛口。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瞬间冲上眼眶，又被她强行压下。

午时……还有不到两个时辰！

“传令！”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吼道，“告诉所有还能动的将士！主上归来的希望……就在眼前！”

“再撑两个时辰！两个时辰！”

“为了北岚！为了主上！死守到底！”

“死守到底！”残存的守军爆发出震天的怒吼，疲惫的身躯里，仿佛又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

希望，如同穿透硝烟与血雾的晨曦微光，照亮了这座浴血孤城。

更黑暗的时刻或许还未过去，但破晓的号角，已然在远方吹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