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布衣 第136章 归城与惊变

逃离南疆的路途，比来时更加艰难。身后是暴怒的圣湖守护水蛟与南疆土着的追杀，前方是危机四伏的毒瘴沼泽与可能存在的其他势力埋伏。林逸的队伍如同惊弓之鸟，却也如同受伤的孤狼，拖着残躯，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意志。

依靠着风影卫提前布置的撤退路线与陷阱，以及林逸以新得的水属性碎片之力，勉强驱散部分顽固毒瘴，队伍终于在损失了最后几名重伤员后，狼狈不堪地冲出了沼泽边缘，脱离了南疆最危险的核心区域。

回首望去，那被无边瘴气笼罩的十万大山，如同沉默而狰狞的巨兽，吞噬了太多生命。出发时的七十余人，如今能站着走出沼泽的，已不足三十，且人人带伤，士气低迷。

没有时间停留，没有时间哀悼。林逸强撑着几近枯竭的真元与剧痛的身体，下令队伍以最快速度向北岚城方向撤离。他怀中的五块碎片，虽然带来了强大的力量，但彼此间的共鸣与牵引，也如同跗骨之蛆，持续消耗着他的心神，更隐隐与遥远虚空中那股冰冷的意志产生着若有若无的联系，让他如芒在背。

一路无话，只有粗重的喘息与压抑的咳嗽声。幸而或许是因为各方势力在南疆的注意力都被圣湖的剧变和那头暴怒的水蛟所吸引，又或者是忌惮北岚城如今“修罗”的凶名，归途之上，竟再未遇到大规模的截杀，只有零星几股不开眼的流寇或探子，被满腔悲愤的柳乘风带人轻易碾碎。

十数日后，当北岚城那熟悉的、在夕阳下闪烁着金属冷光的城墙轮廓再次出现在地平线上时，饶是铁血的“林字营”将士，眼中也不禁泛起了劫后余生的水光。

城门早已得到消息，无声地洞开。慕容芷亲自率人在城下迎接，看着这支几乎人人带伤、气息萎靡到极点的队伍，尤其是被柳乘风搀扶着、脸色苍白如纸、眼神却依旧冰冷的林逸，这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鼻尖一酸，却强行忍住，只是挺直脊梁，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

没有盛大的迎接仪式，没有多余的言语。伤者被迅速送往医馆，阵亡者的名册被郑重收存。林逸在慕容芷和玉衡子的陪同下，直接回到了城主府最深处的静室。

一进入阵法隔绝的静室，林逸紧绷的心神终于松懈下来，身体一晃，险些栽倒，被玉衡子眼疾手快地扶住。

“快！丹药！”玉衡子急声道。

慕容芷早已准备好，将数枚散发着浓郁药香的疗伤圣丹喂入林逸口中，同时运转真气，助他化开药力。

林逸盘膝坐下，闭目调息。他体内的状况糟糕透顶，经脉多处撕裂，内腑受震，神魂因施展“燃魂遁虚”而受损，更麻烦的是，五块碎片在失去他持续压制后，又开始在他气海内蠢蠢欲动，冰、火、衰亡、秩序、生机五种截然不同的能量互相冲突、排斥，如同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熔炉。

他必须尽快理顺这些力量，否则不用敌人动手，他自己就可能被这股混乱的能量从内部撕碎。

玉衡子也看出端倪，脸色凝重，立刻着手在静室内布置更加精密的辅助阵法，并取出珍藏的安魂香，助林逸稳固神魂。

时间在紧张的疗伤与压制中缓缓流逝。慕容芷守在外面，处理着积压的政务与军务，同时严密监控着城外的任何风吹草动。

三日后，静室的门终于打开。

林逸走了出来。他的脸色依旧带着病态的苍白，眼神中的疲惫也难以掩饰，但那股令人心悸的冰冷与锐利却似乎沉淀了下来，化作一种更深邃、更厚重的压力。他周身的气息虽然内敛，却隐隐带着一丝圆满的意味，仿佛体内那五种狂暴的能量，暂时被他以强大的意志与半步金丹的修为，强行纳入了一个危险的平衡之中。

“主上！”慕容芷迎上前，眼中带着关切。

“我无碍。”林逸摆了摆手，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城内情况如何？各方有何动向？”

慕容芷迅速汇报：“城内一切安好，军心稳定，百姓虽有惶恐，但信任主上，士气可用。根据风影卫最新情报：靖北侯在边境增兵至五万，但似乎暂时没有南下的迹象，像是在观望。州府曹安民方面，自上次收到‘礼物’后，异常安静，但其与金陵的往来密信频率增加。玄水宫方面，自南疆之后便彻底失去踪迹，仿佛蒸发。至于赤炎魔教和那神秘的第三股势力，暂无新消息。”

她顿了顿，补充道：“另外，东海沿岸，玉衡子长老设立的观测点回报，空间波动频率与强度，在过去半个月内，提升了近三成。沿海已有零星的、关于‘海中魔影’与渔民发狂的诡异传闻。”

林逸目光一凝。空间波动加剧……是因为自己集齐了五块碎片，共鸣更强，导致那“门”后的存在加速了渗透？还是对方因为苏婉清这个“道标”在手，有了更明确的定位？

无论哪种，时间都更加紧迫了。

“玉衡子长老呢？”林逸问。

“长老正在全力推演最后一块碎片的方位，他说……有了五块碎片作为基点和参照，推演的准确性应该会大大提高，但这几日似乎遇到了瓶颈。”慕容芷答道。

林逸点头，这正是他出关后首先要解决的问题。他示意慕容芷继续处理军政，自己则径直前往玉衡子所在的研究密室。

密室中，玉衡子正对着一面复杂的水晶星盘蹙眉苦思，星盘上悬浮着五颗颜色各异的光点，代表着五块碎片的位置与能量特征，无数细密的光线在其间交织、演算。

“长老，情况如何？”林逸问道。

玉衡子闻声抬头，见是林逸，脸上露出一丝疲惫的喜色：“主上您出关了？正好，老道正需主上相助。”

他指着星盘道：“五块碎片齐聚，彼此联系紧密，老道已大致推演出最后一块碎片所在的……‘区域’。但很奇怪，其方位飘忽不定，并非固定于某一点，而是……似乎在沿着一条既定的轨迹，缓慢移动！而且，其能量特征也极其隐晦，若非有五块碎片反向牵引，几乎无法察觉。”

“移动？轨迹？”林逸皱眉，“能确定是什么轨迹吗？或者，它现在大致在何处？”

玉衡子手指在水晶星盘上划动，光点流转，最终定格在星盘的一角，那里对应的是……北方！

“根据目前最可能的推演，其移动轨迹，似乎与……天象有关，或者说，与某种周天星辰的运转隐隐相合。而其当前最可能出现的大范围区域，指向了……北方，靖北侯势力范围的更北方，那片被称为‘北冥冰原’的绝地！”

北冥冰原？！靖北侯的老巢以北？！

林逸眼神骤然变得锐利。最后一块碎片，竟然在那种地方？而且还在移动？与星辰运转相关？

这绝不寻常！

“立刻调集所有关于北冥冰原与天象星辰的古籍记载！”林逸沉声下令，“同时，通知柳乘风，风影卫全力搜集北地，尤其是靖北侯势力范围内，近期所有关于异常天象、极光、冰原异动、或是神秘事件的情报！”

“是！”玉衡子与闻讯赶来的柳乘风齐声应道。

林逸走到窗前，望向北方那片被寒云笼罩的天空，眼神幽深。

靖北侯、北冥冰原、移动的碎片、星辰轨迹……还有那日益逼近的“门”后威胁。

所有的线索，似乎都开始向着北方汇聚。

一场关乎碎片终局、势力存亡，甚至此界安危的最终风暴，正在那冰封的北地，悄然酝酿。

而他，必须北上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