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在演武场的青石板上,反射出刺眼的光。陈砚舟站在高台边缘,手里握着折扇,目光扫过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刚才从金銮殿出来时的那股沉静还在他身上,但眼神已经变了,不再是对抗旧制的文臣,而是盯猎物的猎手。
他昨夜吞下的“丙三”纸条还在胃里烧着。不是真的烧,是他心里觉得它没完。
火器局的事不能停,也不能慢。他知道有人会来。
甲士列阵完毕,五十步外竖起一排草人,身上插着靶牌。火铳整齐排列,枪口对准前方。试射要开始了。
兵部侍郎站在他旁边,脸色有点发白。他小声说:“这东西动静太大,怕惊了贵人。”
陈砚舟笑了笑:“那就让贵人们多听听,以后战场上,敌人可不会轻声细语。”
话音刚落,他抬手一挥:“点火!”
轰——
五十杆火铳同时喷出火光,硝烟腾起,震得地面都在抖。草人瞬间被打得四分五裂,碎布和稻草飞得到处都是。
人群哗然。有人捂耳朵,有人往后退,还有几个老臣差点坐地上。
“这……这比神臂弩还猛!”一个武将喃喃道。
陈砚舟没说话,目光却已经锁定了人群角落。那里站着一个男人,穿粗麻长袍,左耳戴着狼牙银环。别人看的是火铳开火,他看的是风中飘动的图纸卷轴——那是他让人故意挂在旗杆上的火铳构造图,线条清晰,标注完整。
那人右手藏在袖子里,手指微微动着,像是在默记什么。
陈砚舟轻轻合上折扇,又慢慢打开。
他走下高台两步,声音不高不低地传出去:“这位客商,远道而来,辛苦了。可识得我手中这首《凉州词》?”
那人猛地抬头。
陈砚舟展开折扇,轻吟:“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最后一个字落下,脑中《唐诗三百首》微光一闪,文气未发,但气势已至。
那人瞳孔骤缩,身体僵住。下一秒,袖中“当啷”一声,一柄短刃掉在地上,滚了半圈。
全场安静了一瞬。
然后是骚动。
“有人带刀!”
“哪个商队的?”
“这不是观礼,是行刺吗!”
陈砚舟没动,只是盯着那人。
那人脸色由白转青,想后退,脚却被钉住一样。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侧方掠出,一步踏到那商人身后,长刀出鞘,直接架在他脖子上。
是守城将军。
他一身铠甲未卸,脸上那道疤在阳光下格外显眼。他声音洪亮:“三日前,你房中搜出与三皇子的密信,写明‘火器图到手即焚’——还敢抵赖?!”
商人浑身一颤,嘴唇哆嗦。
“我没有……我不知道……”他结巴着说。
守城将军冷笑:“不知道?那你袖子里为什么藏着刻刀?刚才风一吹,你在偷偷描图纸是不是?”
他伸手一扯,从商人袖中抽出一块油纸,上面果然有炭笔勾勒的线条,正是火铳机括的部分结构。
人群倒吸一口冷气。
陈砚舟这才缓步走下高台,站到商人面前。
“你是北漠王第七子派来的吧?”他说,“真名阿史那兀烈,三年前以商队名义入关,从未申报货物去向。你这次来,不只是看火铳,是想把图纸带回去,交给右贤王。”
商人闭上眼,不说话。
陈砚舟也不逼他,回头对守城将军说:“查他住处,所有物品封存。”
守城将军点头,立刻有士兵上前按住商人双臂。
“等等!”陈砚舟忽然抬手。
他弯腰捡起那把掉落的短刃,翻过来一看,刀柄底部刻着一个极小的符号——“丙三”。
他笑了。
“果然是‘丙字三号据点’的人。”他说,“苏州织造局裁撤五年,账目红印掺土法印泥,运货车队编号‘丙三’,你就是那个车队的头目。你以为改头换面就能混进来?”
商人终于睁眼,眼里满是震惊。
“你怎么知道这些?”
“因为有人告诉我。”陈砚舟把短刃递给守城将军,“而且,你昨晚烧了旧账本,动作太急,漏了痕迹。你没想到,张文烧账的时候,筷子断了,里面藏着毒针。”
商人脸色彻底变了。
“你们……早就盯上我了?”
“不是现在。”陈砚舟说,“是从你第一次出现在苏州驿站那天开始的。”
守城将军下令:“押下去,送刑部大牢,严加看管!”
士兵架起商人往外走。那人一路挣扎,嘴里喊着北漠语,声音嘶哑。
陈砚舟没再看他,转身面向人群。
百官鸦雀无声。刚才还议论纷纷的人,现在一个个低头不语。有几个兵部官员脸色难看,显然没想到火器试射第一天就抓出个间谍。
陈砚舟清了清嗓子:“今日试射成功,火器局正式成立。三日后,全军演练,百官可到场监督。若有异议,现在提。”
没人说话。
他点点头,正要转身,忽听人群中有人低声说:“这火器是好,可万一落到不该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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