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在山头亮起的那一刻,沈令仪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
她没有回头,只低声说:“传林沧海。”
萧景琰站在她身后,目光落在那三短两长又重复一次的信号上。他知道这个频率,那是沈家军早已废弃的紧急暗号,意思是内线暴露,必须立刻撤离。
可现在不能走。
“封锁营地所有出口。”沈令仪转身,声音压得极低,“任何人不得进出,包括送信的暗卫。”
萧景琰点头,立即下令调换守夜人手,并切断与外界的一切联络。他们刚抓了陈七,敌方却还能发出信号,说明还有更深的人藏在暗处。
“皇宫不能再等。”她说,“他们既然知道北岭是备选据点,下一步必会攻向凤仪宫旧址——秘籍封存的地方。”
萧景琰看着她苍白的脸,“你撑得住?”
她没回答,只是抬脚往营帐外走。
天还没亮,风刮得紧。林沧海带着人赶来时,她已经在地图前站定。桌上摊开的是宫城全图,红线标出各处要道,墨点标记着可能的突破口。
“谢家在城南有据点。”她说,“陈七供出来的位置,离西华门只有两街之隔。今晚子时换岗,是最容易被钻空子的时候。”
林沧海皱眉:“若他们从内鬼下手,开启侧门……”
“那就把侧门变成陷阱。”她打断他,“你去安排影册里的人,替换东六宫和御书房周边的所有守卫。旧人一律调离,不准接触今晚的布防。”
林沧海应声而去。
她转向萧景琰:“我要进宫。”
“现在?”
“越快越好。”她说,“他们在等我们迟疑,等我们分兵,等我们顾此失彼。但我们不按他们的节奏走。”
半个时辰后,三人已登上回宫的马车。外面雨丝渐密,打在车帘上发出细碎声响。车内无人说话,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
沈令仪正在重看铜匣中取出的密档。一页页伪造的边关战报,一份份用隐墨写的联络信,落款都是“昭字令”。她指尖划过那些字迹,忽然停住。
“谢昭容最近常去冷宫?”
萧景琰点头:“宫人报过几次,说她独自前往,在废殿前站很久。”
“不是祭拜。”沈令仪冷笑,“是在确认机关是否完好。”
当年凤仪宫被焚毁后,地底密道并未完全封死。那是沈家军留下的退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第三道闸门的位置。如今秘籍就藏在那里,而谢昭容的父亲谢太傅,三年前曾亲自参与修缮工程。
“藏经阁地下。”她说,“今晚你亲自守。”
林沧海坐在对面,重重点头。
马车停下时,雨下大了。
皇宫大门缓缓打开,守门侍卫看清来人后立刻跪下行礼。沈令仪没理会,径直走入内庭。她的脚步很稳,但每走一步,胸口就像被什么压着一样闷痛。
萧景琰察觉到她的异样,伸手扶了一下。
“没事。”她甩开他的手,“只是赶路太久。”
金殿议事很快开始。
江湖义士来了五人,都是之前接应队伍中的骨干。他们一进门就质问为何突然中断联络,又为何要把指挥中心迁回皇宫。
“朝廷靠不住。”其中一人直言,“今日联手,明日就能翻脸。”
沈令仪走到高台前,将一叠卷宗放在案上。
“这是谢家伪造的通敌信副本。”她翻开第一页,“这是历年贪墨账册,牵连三省官员。这是‘昭字令’下达的刺杀名单,第一个就是我。”
她抬头看着众人:“你们说我该不该信朝廷?可我现在站在这里,不是为了保皇权,是为了不让一群打着复辟旗号的贼人血洗京城。”
有人沉默,有人皱眉。
萧景琰起身,走到她身边。
“朕许你们一个承诺。”他说,“此战之后,凡参战者,皆记功勋,不问出身。御林军将与你们并肩守宫。”
殿内安静下来。
片刻后,一名老者抱拳行礼:“我等愿听调遣。”
会议结束,部署立即展开。
沈令仪亲自巡查东六宫,确认每一处暗门都设了机关。她在药库门口多停了一会,问值守太监昨夜是否有异常。
“贵妃娘娘来过一趟。”太监低头答,“说是来看看安胎药的药材还够不够。”
她眼神一沉。
谢昭容根本没孕,那药库里根本没有安胎药。
“把药库钥匙收回来。”她对身旁宫女说,“今晚起,未经我和萧景琰共同签字,任何人不得进出。”
回到昭阳殿偏室时,天已黑透。
她让所有人退出去,只留下一盏油灯。窗外雨声更大,像是要把整个宫城淹没。
子时快到了。
她坐在蒲团上,闭眼深呼吸。颈后的灼伤开始发烫,那是凤纹在回应月光。
这一次,她要重返三年前宫变当夜的冷宫走廊。
但不是为了看过去,而是为了找破绽。
意识下沉,画面浮现。
她看见自己当年被押入冷宫的身影,听见铁链拖地的声音。空气中有股淡淡的药香,混着潮湿的霉味。她顺着记忆往前推,捕捉每一个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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