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刚爬过西市的屋檐,蜂窝煤作坊的青石板上已落满忙碌的身影。李恪踩着晨露走进作坊时,见张老汉正带着几十名农户分拣炭粉,粗布衣衫上沾着黑灰,却个个笑得爽朗。程处默光着膀子,指挥工匠调试新制的模具,铁器碰撞的“叮当”声裹着热气,在院子里荡开。
“殿下,您来得正好!”张老汉搓着满是炭粉的手迎上来,手里攥着张泛黄的纸,“这是俺连夜统计的城外农户名单,愿意来作坊干活的有三百多人,都是手脚麻利的庄稼汉,就是……”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就是大伙担心工钱给得不准时,家里秋收还没利索,得顾着两头。”
李恪接过名单,指尖扫过密密麻麻的名字,心里有了主意。他让人搬来张木桌,站在院中央高声道:“在场的乡亲们听着,凡是来作坊做蜂窝煤的,每日工钱二十文,管两顿饭,若是能介绍同乡来,每多一人再赏五十文!工钱按日结,绝不拖欠!秋收忙不过来的,也能半日来作坊,工钱照算一半!”
话音刚落,院子里顿时炸开了锅。农户们交头接耳,眼里满是惊喜——二十文工钱比在城里做零工还多,管饭更是贴心。一个穿短打的青年率先喊道:“俺愿意来!俺家秋收只剩最后两亩玉米,半日就能干完!”接着,又有十几个农户应声,连原本犹豫的人也动了心。
张老汉笑得眼睛眯成了缝,连忙让人登记农户信息,按手艺分成揉炭粉、压煤块、晾晒三个组。李恪走到揉炭粉的农户旁,见他们正用木槌捶打炭粉和煤粉的混合物,额头渗着汗,便对程处默道:“你让人做些木杵,再钉些大木槽,把炭粉和煤粉按比例倒进槽里,几人一组用杵捣,比用木槌省力,还能捣得更匀。”
程处默一拍大腿:“殿下说得是!俺这就让人去做!”说着,就拉着工匠画图纸,不多时,几个粗实的木槽和木杵就送了来。农户们试着用杵捣粉,果然省力不少,原本半天才能揉好的炭粉,一个时辰就捣得细腻均匀。
苏瑾提着藤编药箱来的时候,正见李恪蹲在晾晒区,用手指捏起块半干的蜂窝煤。她走近一看,见煤块边缘有些开裂,便轻声道:“殿下,秋日光燥,蜂窝煤晒得太急容易裂,不如在晾晒架上盖层薄纱,既能挡强光,又能通风,还能防着落灰。”
李恪点头称是,立刻让人找来了薄纱。苏瑾又打开药箱,取出几包草药分给农户:“这是薄荷和甘草磨的粉,泡水喝能清炭烟,大家干活时多喝点,别呛着肺。”农户们接过药包,连声道谢,原本生分的气氛,渐渐被这股暖意烘得热络。
安排好作坊的事,李恪让人叫来赵方和杜荷,三人坐在账房里,铺开一张长安舆图。李恪指着舆图上的黑点道:“蜂窝煤要供整个长安过冬,光靠本地的炭粉和煤粉不够。赵方,你带一队人去河东、并州,那里产煤多,按市价收购,若是煤农愿意送货到长安,每车再多加两贯钱。”
赵方接过舆图,郑重地点头:“殿下放心,俺这就去准备车马,明日一早就出发!”
“杜荷,你去江南和蜀地。”李恪又指向舆图南侧,“那里多山林,木炭产量大,你联系当地的商号,以高于市价一成的价格收木炭,再让他们烧成炭粉送来,路上的损耗咱们全包。”
杜荷揣着账册,语气笃定:“晚辈明白,会把账目记清楚,绝不让商号吃亏,也不让作坊多花冤枉钱。”
李恪还不放心,又道:“你们路上多带些干粮和伤药,遇到关卡就亮蜀王府的令牌,若是有百姓愿意跟着送煤,也给他们算工钱,就按脚夫的价,别亏待了人家。”两人一一应下,当天就去筹备车马,只待次日启程。
接下来几日,作坊里的蜂窝煤日产两渐涨,从五千块涨到了一万块,晾晒架上整齐叠着的蜂窝煤,像黑金色的蜂巢,在阳光下泛着光。长孙冲带着商号的人来拉煤时,见农户们干劲十足,忍不住对李恪道:“殿下这法子真妙,既解决了人手问题,又让百姓得了实惠,京里的贵族们听说后,都夸您会办事。”
李恪却皱着眉:“还不够。昨日内侍来报,宫里需要五万块蜂窝煤,军营那边也要十万块,加上百姓的需求,至少得准备五十万块才够过冬。赵方和杜荷还没传回消息,原料要是跟不上,产量再高也没用。”
正说着,巷口传来马蹄声,一个穿着灰衣的驿卒翻身下马,手里举着封信:“蜀王殿下,河东急信!”
李恪拆开信,见是赵方写的——河东煤矿多在深山,煤农们没有车马,只能靠人背肩扛把煤运出山,价格虽低,却运不出来。赵方已让人在山下设了收煤点,雇了脚夫运煤,只是脚夫不够,还得再派些人来。
“看来得再派人去河东。”李恪沉思片刻,对长孙冲道,“你联系工部,借二十辆官车,再从作坊调五十名身强体壮的农户,跟着去河东帮忙运煤,工钱照给,路上的开销由作坊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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